安德馨(1893~1933),回族,河北保定市人(祖籍河北保定清苑縣)。東北講武堂第三期步兵科畢業(yè),在東北軍獨立第九旅六二六團任營長。在直奉戰(zhàn)爭中屢著戰(zhàn)功,于民國十六年(1927年)被送東北陸軍講武堂(第六期步兵科)。肄業(yè)后即授少校銜營長職,服役于張學良統(tǒng)轄的東北軍獨立第九旅何柱國部。
安德馨父親名叫安老成,為清末保定練軍士兵。解甲后靠賣小吃煎包謀生,家境清貧。安德馨自幼抱有救國之志,常以“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自勵。決心棄文習武,誓以鐵血報效國家。自保定清苑中學畢業(yè)后,即考與山東武術練習所,練就一身精湛武藝,以備為國效命。1917年12月,段祺瑞以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為由,招募參戰(zhàn)軍。安德馨目擊時艱,以為非習軍事不足以救國,遂入?yún)?zhàn)軍當兵,開始了他的軍旅生涯。由于他忠于職守,作戰(zhàn)勇敢,很快得到升遷,歷任司務長、排長、連長等職。1920年直皖戰(zhàn)爭段祺瑞戰(zhàn)敗后,參戰(zhàn)軍被改編,安德馨轉入奉系張作霖部任職。1925年秋,被保送到東北講武堂第六期步兵科深造。翌年6月,以優(yōu)異成績畢業(yè)后,任奉軍二十三師少校營長兼本師副官長。1928年東北“易幟”后,二十三師縮編為東北軍獨立步兵第九旅,他任該旅第六二六團一營中校營長。1930年9月蔣馮閻中原大戰(zhàn)后,他所在部隊進駐山海關沿線。“九·一八”事變后,目睹祖國大好河山遭日軍瘋狂入侵,東北三千萬同胞慘遭蹂躪,安德馨痛心疾首,多次請纓抗日均遭拒絕。1932年7月,他所在六二六團奉命駐守山海關。山海關即榆關,是當時河北省臨榆縣縣治所在地,系聯(lián)結東北和華北的咽喉要沖,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有“天下第一關”之稱。日軍占領東三省后,為將戰(zhàn)火引向華北,即圖謀進占山海關。當時關東軍已推進到關外長城沿線,多次制造事端,戰(zhàn)事大有一觸即發(fā)之勢。為有效的打擊日本侵略者,安德馨一面加緊部隊軍事訓練,一面積極對士兵進行愛國教育。常以“吾們既作軍人,即是以身許國的人”。“到戰(zhàn)場上,希望生還,算不了軍人;死在戰(zhàn)場上,要想留下整尸首,算不了軍人。我們軍人,能不畏犧牲性命,這才叫以身許國,盡軍人天職,才不負人民血汗餉需,國家的委任”,以此激勵士兵的抗日愛國熱情。為了解除作戰(zhàn)時的后顧之憂,他將妻子及兒女送回保定故鄉(xiāng)。在給其家兄的信中寫道:“日寇內侵,國難日亟,軍人效命,正在斯時”。“我已準備為國守土,置生死于度外。家中諸事,可請大哥負責照管”,并囑托兄長善事老母,撫其幼子。寥寥數(shù)語,表現(xiàn)了他視死如歸的英勇獻身精神。
1933年元旦之夜,日軍在山海關南門外鳴槍,投擲手榴彈,向我哨兵開槍挑釁。當我駐軍九旅派員質問交涉時,日軍竟反誣我軍進行挑釁,提出撤退南關中國駐軍,南門交由日軍警備等無理要求。安德馨在得知此事時憤慨地說:“日本人真把我們欺負到家了。他們想不費一槍一彈就占領山海關,我們如果不和他們血戰(zhàn)到底,就對不起山海關父老,也沒有中國人的血性”。日軍無理要求理所當然的被拒絕后,立即調配兵力準備發(fā)動進攻。我軍也連夜布置防務,安德馨所部一營奉命守衛(wèi)南城。他在戰(zhàn)前全營官兵召開的戰(zhàn)斗動員會上說:“我安某一日在榆關,日人一日絕不能過去。日人欲過去,只有在我們的尸首上過去”,“吾儕報國,是其時矣”。在安德馨的鼓動下,全營官兵無不義憤填膺,皆愿效命沙場,與榆關共存亡。
1月2日上午十時,日軍開始炮擊山海關。隨后一百多名日軍利用地形掩護,迂回到南門城下,一面開槍向城內射擊,一面架云梯爬城。守衛(wèi)在城上的一營官兵,在營長安德馨的指揮下,不顧當局不準還擊的命令,奮起自衛(wèi)還擊,當場擊斃日軍兒玉中尉等多人,余者狼狽逃竄。日軍惱羞成怒,調來關東軍主力第八師團鈴木第四旅團三千余人,向榆關發(fā)動了全線進攻。一時間硝煙四起,殺聲震天。安德馨率全營官兵固守南門,上下一心,沉著應戰(zhàn)。每當敵軍進入我火力網(wǎng)內他才下達射擊命令,各種槍炮同時向侵略者發(fā)出仇恨的子彈,致使攻城日軍血肉橫飛,死傷狼藉。日軍發(fā)起多次進攻,均因一營官兵頑強抵抗而屢屢受挫,當日戰(zhàn)局處于僵持狀態(tài)。
1月3日10時,日軍第八旅團以一旅兵力,開始地面進攻,以八架飛機和日艘停泊在渤海的軍艦的火力配合。轟炸過后,日陸軍在坦克掩護下向西門及東南城角猛烈攻擊。安營長沉著指揮,奮力督戰(zhàn),在敵我雙方裝備與人數(shù)極端懸殊的情況下,安德馨及全營官兵置個人生死于度外,與日軍展開了殊死惡戰(zhàn)。當南門城樓被轟塌時,他命令士兵立即用沙包構筑防御工事,抗擊來犯之敵。上午十一時,日軍坦克突破一營陣地,三百余名日軍尾隨其后沖入南門,戰(zhàn)事萬分危急。安德馨身先士卒,挺身而出,親率大刀隊與敵展開肉搏戰(zhàn)。殺得日軍尸橫遍野,抱頭鼠竄。這時一營將士已死傷過半,安本人手部、腿部也相繼負傷。他稍事包扎后,指揮士兵修筑工事,準備繼續(xù)投入戰(zhàn)斗。下午二時,日軍再次發(fā)起進攻。傾刻間,炮彈如注,城墻被毀,十幾輛坦克及大批日軍由南門沖入城內。安德馨深知為國捐軀的時刻已到,他拎起大刀,率領全營健在官兵沖入敵陣,與日寇作最后的拼殺。彈藥打光了,就用刺刀捅,刺刀彎了,就用槍托砸。戰(zhàn)至城內清真寺附近,日軍在南城樓上用機槍掃過來,周圍戰(zhàn)士一個個倒下,安營長目眥膽裂,他大吼一聲,向敵人撲去,突然一顆子彈飛來,射中了他。他墻一樣的身軀倒在了地上,大瞪著眼睛流盡了最后一滴血,壯烈犧牲。下午四時,守城之六二六團官兵在彈盡糧絕、后繼不援的情況下,奉命撤出臨榆縣城,山海關終被日軍攻占。榆關之戰(zhàn),在敵我雙方武器裝備和兵力極為懸殊的情況下,激戰(zhàn)兩晝夜,日軍死傷六百多人,其中在安部防區(qū)僅南門一地,日軍死傷就有三百余人。獨立第九旅傷亡甚大,安德馨所部一營生還者僅二十人左右。安德馨及其所部的抗日義舉,充分顯示了不畏強暴,誓與侵略者血戰(zhàn)到底的英雄氣概,極大的激勵了全國各族人民的抗日斗志。
安德馨的壯烈犧牲,在全國引起了強烈的反響。安德馨殉難時,因戰(zhàn)事吃緊,草草掩埋在榆關水西門旁。戰(zhàn)火停息后,當?shù)鼗刈迕爸奈kU,將其遺體運往秦皇島清真寺。1月18日,當其遺骸由專人護送到北平時,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北平分會代表王以哲將軍及各界代表、回族民眾共千余人,到車站迎接。次日,在停放其遺體的教子胡同清真寺內,北平各界舉行了公祭大會。北平軍政機關首腦、民眾團體代表和廣大市民懷著對英雄的崇敬與哀思,紛紛踏雪而來,致祭人數(shù)達萬余人。11月20日,安德馨靈柩由北平運往家鄉(xiāng)保定時,家鄉(xiāng)人民悲痛萬分。保定各界按照回漢兩族的習俗,分別在他的故居院內搭了兩個靈棚,全城群眾紛紛前來祭奠,北平市長及各界代表數(shù)千人前往車站向其遺體告別。22日,保定各界數(shù)千群眾為安德馨舉行了隆重的葬禮,出殯那天盛況空前,安德馨的靈柩被人們用最高的禮儀——64杠抬著,緩緩地行進在中間;后面自愿趕來送葬的人群達三里多長,有五六千人。將其安葬于南關外中馬池村,并決定將其故里將軍廟街改名為德馨街,以資紀念。2月12日,上海回族群眾舉行“追悼榆關殉國安營長德馨暨死難軍士大會”,全國各省市回族民眾團體、地處西北邊陲的青海省都派出代表赴滬參加了追悼大會。國民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暨國民政府特派代表上海市市長吳鐵城等千余人參加了追悼會。當時的國民政府主席林森和蔣介石、孫科、宋子文等,都送了花圈和挽聯(lián)。會上還決定購捐“安德馨號”飛機支援抗日戰(zhàn)爭。此外,南京、天津、開封、鎮(zhèn)江等地各界民眾,也都為安德馨及死難士兵舉行了追悼大會。天津《大公報》、《國聞周報》,上?!渡陥蟆?、《生活周刊》,南京《中央日報》、《中央時勢周報》等報刊都用大量篇幅熱情贊揚了安德馨及所部一營與“天下第一關”共存亡的愛國壯舉?!妒澜缛請蟆钒l(fā)表社論說:“人莫不有死,軍人以身許國,尤不當惜一死。軍人必如安君,始無愧為國干城”。
許多挽聯(lián),表達了全國軍民哀痛與景仰之情,例如:“視死如歸,氣壯山河,為國御侮,尸化馬革”。“勇于殺敵,非夫人之慟而為誰,義不顧身,知所惠有甚于死者”。“壯士具大好頭顱,該如此拋去。同胞存男兒氣骨,當有以繼之”。
張學良親送挽聯(lián)兩付,文曰“守土共存亡,先鞭作我三軍氣,揮戈思勇決,信義傳茲百世名”、“青史照丹心,捐軀竟化萇弘血,孤城完大節(jié),免胄初歸先軫元”。并親送匾額一方,文曰“重侔泰岱”。
安德馨及其所部的榆關抗戰(zhàn),是國民黨軍隊在華北地區(qū)第一次以武力抗擊日本侵略者,表現(xiàn)了中國軍人守土御侮的愛國精神,是自“東北事變以來第一次最光榮之爭斗犧牲”,在抗日戰(zhàn)爭上具有重要的地位。安德馨的愛國主義精神深深感染了中國人民,全國各地也都為山海關死難烈士舉行了公祭。2月12日,上?;刈迦罕娫谂e行悼念山海關陣亡將士和安營長的會上,決議捐購“安德馨號”飛機兩架,用于抗擊日寇。作為榆關之戰(zhàn)指揮者和殉國者的安德馨,是回族人民的優(yōu)秀子孫,也是全體中國人民的驕傲,中國人民將永遠懷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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