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來到這個城市是四年前,在鼓浪嶼糊逛了兩天,趕集美,然后趕著往機場。我很少重游故地,以為沒有這樣的機會,我不斷地前往心中想往的地方,那里是初次到訪,這樣才會邊走邊為自己的選擇欣喜。
　　
　　廈門,因為出差故地重游,它是我第一個重游之地。
　　
　　從周三到周五,意味著工作日意味著該是個忙碌的日子,這里雨停了,馬路很干凈,穿梭的公車同這個城市一樣,有些陳舊有些悠游,公車都不會擠,散慢地來往著。出差工作的地方就在酒店斜對面,隔著一條馬路,在酒店享用完贈送的自助早餐然后踏著緩慢的腳步走過馬路,那是因為要配合著馬路上人們同樣緩慢的腳步。晚上回到房間,茶幾上會有一盤酒店贈送的水果,通常是一個蘋果、一個雪梨、一只香蕉或者一個枇杷果,旁邊是一張第二天的早餐券。外出工作與同事坐出租車,同事有意繞上環(huán)島路,我們打著傘在環(huán)島路上步行,然后同事帶著我經(jīng)過廈門大學(xué),到南普佗廟旁的素菜館吃素菜,那天是多云,太陽讓我感覺十分刺眼,海邊的陽光即使有云層遮擋也讓人有要躲藏的想法。
　　
　　有這么長的海岸線,這是個多么美麗的城市,如果離環(huán)島路不遠工作午休時就能到海邊散步,周末這里的人們帶上碳火食物就能在海邊燒烤,這里迎面而來的多是一對對情侶,年老的,年青的,即使內(nèi)向木衲的人在這里生活面對大海、沙灘和椰樹也會不由自主地浪漫起來吧,生活在這個城市的人是幸福的,我想。
　　
　　晚上因為要買些零食隨意地走到酒店附近的沃爾瑪商城,里面的小店主題象廣州東山口的流行前線,這里有飾品、畫坊、很時尚的衣褲,以主題做店,已經(jīng)屬于很前衛(wèi)的商品小店,令人驚奇的是每一家主題小店里貨品之全之多之細致,比咱們的流行前線要專業(yè)多了,一款手鐲放在一個竹籃里出售,整個竹籃裝著不同顏色的同一款手鐲；這里有一家漫畫店,店里的漫畫書從大本到小本放滿好幾個書架、國外的國產(chǎn)的漫畫、從如何學(xué)習(xí)繪畫到畫漫畫的工具、跨年代的漫畫公仔等等應(yīng)有盡有。一家售賣前衛(wèi)服裝的店,玻璃門外五、六位高中模樣的男孩女孩正在搖擺跳街舞,音樂不震不躁但很有節(jié)奏感。誰會在消費并不狂熱的城市把自己的店做得如此盡現(xiàn)個人風(fēng)格揮灑淋漓,是一群生活在幸福城市里的人,我想。

    周五下午,我收拾好行李到輪渡坐船前往鼓浪嶼,上岸,這里景色依舊,左邊是人人熟知的琴島酒店,我沒有往左而是往右,依稀記得,右邊沿岸的盡頭有一家山莊,離碼頭比較遠,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快六點,希望這個山莊還在并且還在接待住客。越往前走景物越熟悉,四年前我在這里住了兩個還是三個晚上,當時那座山莊叫華風(fēng)山莊,前一天我在廈門市區(qū)酒店里打114查不到這個山莊,當時想不會是已經(jīng)拆了或倒閉了吧。
　　
　　雖然是傍晚,眼前的景色清晰因為同記憶中的景色象拼圖一樣完全吻合,這里一點都沒變,所以并不陌生。當時那座對外叫華風(fēng)山莊的賓館,它的大門很容易記,大門石墻上的金字招牌有缺字,字損掉了沒有人修復(fù),是什么字我怎么都想不起來了。當我走到門前,石墻上的金字居然同四年前一樣缺了一字,“永順賓館”的“永”字掉了只有印跡一直沒有修復(fù),現(xiàn)在它就叫“永順賓館”,我走上石級,推開玻璃門,前臺的小姐已經(jīng)不是當年的小姐,我問：有住宿嗎？她說,今晚只剩一間普通標間196元。講價無果,我要求看一下房間,男服務(wù)員引我進后院,然后攀上圍墻邊的兩層樓房,沿著走廊走到盡頭,啊,那個房間是我四年前住過的房間：木門,兩張單人床,厚重的窗簾,浴室似乎翻新過,既然如此我不打算找其他住的地方,就這間吧。
　　
　　我相信緣分這種東西,四年前我來到這兒,仿佛就發(fā)生在昨天,外出時我曾經(jīng)把電腦筆記本藏在電視機下的柜里,當時用拔號169上網(wǎng),我曾經(jīng)拉開床頭的小木柜拆下電話線,從線盒里拉出兩股線繞在我自帶的兩股電話線上連接筆記本,記得當時我萬分慶幸墻上的線盒沒有蓋板,如今這小木柜后的電話線盒是否仍然沒有蓋上盒蓋？我沒有去探視,就讓我留著一個美好的迷一樣的疑問,回憶不必每一件去探究知底,這里已經(jīng)有許多回憶能讓我找回來,已經(jīng)足夠多了。
　　
　　夜里這里依然安靜,這里總是讓人感覺時間是靜止的。

    第一個白天我睡到很晚才起床,不斷提醒自己行動要放慢、思考要放慢,要讓自己無所事事,周圍是啾啾的鳥鳴,這里是世外桃園,在世外桃園就得隨意想干嗎就干嗎。早餐我隨便吃了餅干和牛奶然后帶上一瓶礦泉水背上背包就出發(fā)了。深入街道樓房,我謝絕導(dǎo)游、電平車,憑一雙腳緩慢地走從10點走到午后,游人很少,路上多是老人小孩,當然還有漂亮的寵物貓狗,同鄉(xiāng)間民居里忽然竄出大狼狗有很大區(qū)別,這里人們都慢條斯里,紅磚綠窗的西歐式別墅里,不時傳來美妙的鋼琴聲,據(jù)說鼓浪嶼上每五戶人家就有一架鋼琴,樓房周圍都有大院,墻連著墻就圍出一條寬的路。
　　
　　樓房的窗臺上常常擺放著一兩盤正在盛開的花,有月季、有黃菊、有玫瑰,讓樓下大院外經(jīng)過的人無比想往,探頭不斷張望,樓上傳來叮咚的鋼琴聲,我舉著相機就不想離開,真希望能成為這幢大院的主人,過詩書世家的生活?；仡^發(fā)現(xiàn)一只漂亮的長毛小狗顛顛地跑過來,然后趴下,它一點都不怕生人,我立刻舉起相機對它拍照。自由的,散慢的,你可以坐在海邊發(fā)幾個小時的呆,可以在小道上慢慢地不停地走,可以在有盛開玫瑰的窗臺下留連,可以坐在一家院子外聽完一首鋼琴曲子,你可以穿著潔白婚紗走在這小道上青藤下不會有人驚奇地注視,幸福的城市里有一座幸福的島嶼,幸福的島嶼上生活著幸福的人和幸福的寵物貓貓狗狗。
　　
　　過路的都是老人孩子,游客大都一個團一群人地跟在一支導(dǎo)游小旗后迅速地走過,我找不到人為我拍照留影。
　　
　　我沒有進入任何一個需要買門票的景點,午飯吃扁面、青菜、煎海蠣,在市場上見到有人挑著擔(dān)賣小小的魚然后我就吃了一盤煮魚,點菜時我向店主說,我怕吃不完,店主說,這份魚只有三條。
　　
　　第二個白天我很早起床,因為我買了去金門的渡輪票,在島嶼上唯一的小商業(yè)街找早餐,八點前居然食店都沒開門做生意,我大嘆：真是個幸福島,八點前都不用起來做生意都能睡懶覺。只有一家店在開門做生意,那是一家小咖啡店,看店的是兩位老人,小黑板上用英文寫著飲料點心的名字,桌子上放著幾本書,墻上掛著幾件飾品擺放著酒瓶,我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解釋最早開店的居然是家象酒吧一樣的咖啡店。在咖啡店吃早餐當然狂貴,一杯牛奶加一份草莓莫士是二十二元,老人的動作很慢,我心里很著急,因為還有二十分鐘船就要開了,用了十五分鐘我要的兩份早餐上齊了,莫士沒有吃完我打包準備在船上吃這里卻沒有食品袋只好用保鮮紙包起來,跑到碼頭被告知因為霧太大船停航,下午等霧散了才開航,我把船票退了,然后又開始在島上逛,這次沿著海岸走,找塊石頭放下背包一坐就是幾小時,看海聽風(fēng),蝴蝶在身邊飛舞,小蟲在石級上爬過,打死幾只圓點一樣的蚊子,最愛的是周圍吵吵的鳥叫。
　　
　　幸福的島嶼上,時間似乎是停下來的,白天海那邊廈門的鐘樓上每到正點傳來悠揚的琴聲然后鐘聲敲響,住宿的賓館有很大的院子,有一個網(wǎng)球場,綠樹成陰,花香撲鼻,我尋香而去,原來是兩株開得正旺的含笑,我仔仔細細地觀察它,淡淡的黃色含苞的花蕾、已經(jīng)盛開的小花朵,以及落了一地的花瓣,采下一朵帶進屋里放在窗臺上,一整晚的清香伴著入夢。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忽然發(fā)現(xiàn)為我灑下綠蔭的是一棵枇杷樹,驚喜地看到樹上結(jié)滿了枇杷果,站起來伸手就能摘到的枇杷果有些已經(jīng)透黃長熟但沒有人順手牽羊。
　　
　　厚重的霧、青青的草香、霧里的花香、充滿天空的鳥鳴,時間在散慢地流動,幸福的城市里有一座幸福的島嶼,島嶼上生活著幸福的人、幸福的寵物貓貓狗狗,以及幸福的含笑花朵和幸福的枇杷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