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納利 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夾縫中的土耳其 李凡納利是土耳其最暢銷的作家之一,同時也是位音樂家。他的小說《伊斯坦布爾的幸?!酚?/span>2002年出版至今,已在全世界出版、再版53次以上,并因為改編成了電影而廣為人知。最近,這本小說有了中文版,而作家本人也因此出現(xiàn)在了北京。6月17日,本報記者專訪了李凡納利。
- 作家簡介
O.Z.李凡納利,1946年生于土耳其,1971年在一場政變中被投入軍事監(jiān)獄,后流亡歐洲八年,于1984年回到土耳其。1995年被任命為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親善大使,2002-2007年出任土耳其國會議員,他是發(fā)起土耳其-庫爾德和平運動的先驅(qū)之一,2009年,獲得土耳其奧爾罕·凱馬爾文學獎。
談文化 復雜的土耳其不可解釋
最初,李凡納利是土耳其安卡拉的一位出版商。1971年土耳其發(fā)生軍事政變,出版社倒閉了,李凡納利也被投進了監(jiān)獄。一下子失去了與書的聯(lián)系很不習慣,李凡納利因而開始了寫故事。他就這樣一直寫了下來。
出獄后,等著李凡納利的是8年的流亡生活:從瑞典到法國,再到德國?,F(xiàn)在回想,作家認為流亡也有其收獲:通過接觸不同民族與國家,了解不同人的想法,能讓自己變得更加“世界化”。
現(xiàn)實里的通感,也體現(xiàn)在了寫作上:李凡納利說,他寫小說,腦子里有時就會出現(xiàn)電影畫面。他的書也確實一再與電影有緣:早期的小說《煉獄中的孩子》先由瑞典和德國電視臺拍成片子;第六部小說《伊斯坦布爾的幸?!罚瑒t先后登上了大銀幕和電視屏幕,李凡納利自己還給電影寫了配樂。
李凡納利 1993年就來看過中國,但他創(chuàng)作于2002年的《伊斯坦布爾的幸福》,則是他第一本擁有簡體中文版的作品。李凡納利這次來到北京,作家邱華棟對他說,自己數(shù)得出的土耳其作家,除了帕慕克,也就只有寫下了《瘦子麥麥德》的凱馬爾了。當李凡納利表示,今年已85歲的凱馬爾是“土耳其史上最重要的詩人”、也是他“最好的朋友”時,我們都很容易就將作家視為了“土耳其文化使者”,在場者向他提出了從地理、歷史到旅行路線的各種問題。
此時,李凡納利作為土耳其人,相較于李凡納利是位作家、音樂家、導演,都要更顯眼一些。這顯然不光是在中國遇到的情形。在美國的一次采訪上,李凡納利說起了一個段子:一天一位學生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街頭,走向當時已經(jīng)失明了的博爾赫斯問,“你是博爾赫斯嗎?”博爾赫斯回答:“有時候吧!”
于是,李凡納利開始解釋土耳其不可解釋的復雜性。在他眼中,土耳其最大的特點是“東西方連接在一起:從東部過來的人,會發(fā)現(xiàn)土耳其是從西邊開始的;從西邊而來的人,則會覺得土耳其從東方開始”。他說文化太多,區(qū)域、生活的差別令人目眩。他覺得帕慕克筆下的伊斯坦布爾趨向于寧靜,但他筆下的伊斯坦布爾“能令人發(fā)狂”。
如果去土耳其旅行,李凡納利建議大家“一定要走出伊斯坦布爾,去看既有希臘也有古羅馬文化遺跡,還有留著基督教萌芽痕跡的另一個土耳其”。
在書中,李凡納利借其中的角色“教授”之口,表達了不少他自己對于土耳其迅速城市化而缺乏沉淀的擔憂。對著媒體,他提起1938年的土耳其80%是農(nóng)村人口,“而現(xiàn)在80%是城市人口”。期間城市的發(fā)展速度極快,現(xiàn)在能看到由不同文化背景組成的社會階層,但在此間“人們?nèi)菀资シ较蚋?rdquo;。
李凡納利說,生活在凱馬爾年輕時代的人們都記得,經(jīng)常能在一天里感受到時代變遷:“在一天里他們就發(fā)現(xiàn)文字改變了;過了一天又發(fā)現(xiàn)服飾打扮也變了”。他舉例:比如有一次在一天之內(nèi),法律上就加上了一條“民眾一定要穿西式服裝”。可是在那一天以前,土耳其老百姓都沒見過西方的帽子長什么樣,所以大街上到處能看到人們慌張地左問右問,“到處找帽子。”李凡納利也提到,這樣突兀的社會變化,讓宗教派人士很不適應,“因而產(chǎn)生的一些問題,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
談作品 幫孩子們“尋找幸福”
土耳其人到底是誰,是穆斯林、是歐洲人,還是亞洲人———李凡納利說不清楚。但提起這些年申請進入歐盟的土耳其來,作家認為,作為游牧民族的土耳其人,似乎最初從中亞慢慢往西遷徙開始,就“出于本能”地一直朝著西方走。
在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高度濃縮的東西方夾縫中,李凡納利說,也算不上無所適從。“只不過東西兩方都想要把對方拉到自己的陣營上”他引用一個世紀前一位土耳其哲學家所說的:“我們,就好像是坐在往東邊走的船上的、不停往西邊跑的人一樣。”
今天的土耳其,輕易可見農(nóng)村與城市共處一地。體現(xiàn)在文學上的一個變化是:以前土耳其有專門寫農(nóng)村或城市主題的作家,李凡納利則是帶頭打破這種模式、寫農(nóng)村也寫城市的先鋒。
《伊斯坦布爾的幸福》的英文書名就叫《幸?!?。李凡納利補充說,其實這書也可以叫《尋找幸福》,因為書里三個人:瑪麗、西瑪爾和教授,都需要去尋找幸福。
很多讀者和媒體讀過小說以后,第一感覺就是“教授”即李凡納利本人。但作家說,書里的“教授”原本應是個勤懇治學的學者,卻選擇放棄了原來的生活,投奔自己不愛的有錢女人,接受一個更物質(zhì)但空虛的世界。對李凡納利而言,幸福沒有概念,完全是一種精神狀態(tài),他認為最大的幸福就是找到真愛。
要在書中找一個最接近自己的人,李凡納利說,他就是那個備受欺凌的小女孩兒“瑪麗”。“‘瑪麗’一開始作為受偏見的群體出現(xiàn):先被家人強暴,又要被家人殺害。她雖然在故事剛開始時是最柔弱的角色,但最終她出門去尋找自己的幸福,慢慢地,她的內(nèi)心強大了起來,甚至超越了另外兩個男孩的力量。”小說雖然缺少一個“結(jié)局”,但“瑪麗”無疑是三個人里最接近幸福的。這部小說在2007年被拍成電影之后,還上了土耳其的電視,很多人就是通過電視知道了這部書,不少女孩子因為這本書而改變了觀念。
談社會 女性地位代表社會發(fā)展水平
動筆寫這部小說以前,李凡納利一直在一份土耳其的官方報紙上寫專欄。天天目睹現(xiàn)實中的不公和無奈,他漸漸就希望要把這些問題,通過小說體現(xiàn)出來。而選擇讓三個原本沒有任何交點也毫不相似的人,最終相遇到了一起,李凡納利表示,“混搭”是自己喜歡的寫作方式:他就是要讓在現(xiàn)實中很難相聚在一起的人,不同社會階層的人,碰撞在一起。
書里寫到了土耳其部分地區(qū)的男性,以維護家族榮譽為名,對女性進行殘害的“榮譽謀殺”事件。但書里并沒有讓任何一項“榮譽謀殺”得逞,李凡納利說,因為他不想在自己的書里殺死任何一個人。
李凡納利告知,在今天土耳其以男性為主導的東南部農(nóng)村地區(qū),這種“榮譽謀殺”行為依然存在。“他們讓女孩子保持清白,于是要把她們的身子和頭部包裹起來,他們也視之為維護男人尊嚴的方法。”李凡納利認為這是“世上最大的罪行”。而在《伊斯坦布爾的幸?!分?,“教授”說過這么一句:正是土耳其普遍施行割禮,“造成男性對女性又崇拜又歧視”?! ±罘布{利認為,隨著教育的發(fā)展、社會階層的變化,女性的地位會提高。《伊斯坦布爾的幸?!纷詈罅舫隽艘粋€開放的結(jié)局,李凡納利表示,假如寫一本續(xù)集,有一點是肯定的:書里最成功的還是女孩瑪麗。因為他想表達:在土耳其和世界上很多地方,女性的地位都在逐步提高。
曾任聯(lián)合國科教文組織親善大使的李凡納利,在翻看各國資料時接觸到不少指向女性的各種暴力,他認為:“看一個地方的社會發(fā)展水平高低,只要看這個地方的女性地位如何就行了。”
談足球
不喜歡看世界杯
談到最近火熱的世界杯,李凡納利說他不喜歡看球,這跟一般土耳其男人是不一樣的,98%的土耳其男人在家看足球,他們的老婆會很無聊,但在他們家沒有這個情況。還有一個原因也許更直接:他覺得看球的人太容易激動了,容易激起民族情緒,人們?yōu)榇私M成一個個團體,甚至可能會因為比賽而導致謀殺。
這個想法大概和作家的政治經(jīng)歷有關(guān)。李凡納利曾在2002年被推舉為土耳其國會議員,但他不喜歡別人叫他政治家,也沒把那看成是文學介入社會事務的勝利。他說那是“被民眾推上去”的,當時的老百姓希望他能給政界帶來不一樣的東西。可是在當國會議員期間,李凡納利發(fā)現(xiàn)“所有搞政治的人更關(guān)心自己而不是群眾 ”,他的人生觀因而受到了震蕩,并因此在2007年放棄了政治生涯。“一種名字,前面帶著頭銜,但拿掉了頭銜就什么都不是了。不帶頭銜的名字更重要,因為有持續(xù)性。”
李凡納利認為,文學和音樂的力量遠遠超過政治,這在全世界都一樣。“在流淌的河里,逐漸形成了人類。文學藝術(shù)日積月累,就逐漸對政治產(chǎn)生影響。因為無論是哪一種語言,上帝都需要一個角落,去寫下它的名字”。
有人給他寫過傳記,起名為《最后的詩人》。李凡納利問過傳記作者為什么起這個書名,作者的回答是,在李凡納利成長和生活的時代,人們?nèi)ミx擇一本書來讀,理由還是因為朋友讀過覺得好而推薦,從而一傳十、十傳百。但到了后來,聽音樂、讀書都由媒體來說了算。
李凡納利還想起有一回,他和相識了20多年的帕慕克通電話時,帕慕克調(diào)侃自己“原來是個很好的作家,現(xiàn)在只是個擅長回復電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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