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借此機會探討中國文化中對宗教詞義的演變﹐然后介紹一位加拿大伊斯蘭學者的文章﹐這開頭一段不妨稱作是“前言”﹐以便國內穆斯林同胞們參考和指教。 “宗教”一詞在漢語中﹐最可靠的依據(jù)可能是來源于《四書》中的“中庸”篇章﹐原文說﹕“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又說﹕“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 根據(jù)中國古人的基本意思﹐宗教應當是“修性守道”的概念﹐而且道貫古今﹐不應當有任何變化﹐因為古人還說過“天不變﹐道亦不變。” 古人對宗教的認識﹐根源于“道”﹐又有“天道”與“人道”之分﹐必須至誠奉行﹐因為“誠者﹐天之道也﹔誠者﹐人之道也。”
中國人對宗教的概念突變產(chǎn)生于十九世紀后期﹐鴉片戰(zhàn)爭炮聲驚醒了中國人﹐思想守舊﹐國力虛弱﹐在洋槍洋炮面前不堪一擊﹐于是西學漸進﹐從洋務運動開始﹐歐洲思想入侵中國﹐改變了中國五千年的傳統(tǒng)文明。 最早引進中國的西方反宗教著作如《天演論》﹐介紹達爾文進化主義﹐受到無數(shù)新文化運動先驅們的推崇和仰慕。 著名的“五四運動”最具思想轉變的代表性﹐中心內容是要民主與科學﹐即從西洋引進“德先生”與“賽先生”并舉﹐挽救衰落的舊中華﹐對中國文化傳統(tǒng)進行全面批判﹐以“打倒孔家店”最典型﹐把孔夫子定為中國落后的罪魁禍首。
嗣后﹐順理成章﹐中國接受了蘇聯(lián)轉運來的激進歐洲思想無神論唯物主義﹐徹底推翻了宗教信仰的合法性﹐形成了以后政教分離的法律制度。 一百年來﹐中國的宗教逐漸消亡﹐變成一個無神論國家。 社會學家調查發(fā)現(xiàn)﹐今天90%以上的大學生沒有宗教信仰﹐社會上只有一部分人信命求簽﹑看風水算命﹑信傳統(tǒng)的周公解夢或洋人的星座。 中國的宗教新概念是迷信﹐涵義是愚昧﹑無知﹑落后﹑對抗科學﹐因為宗教的學術定義是“客觀世界的虛幻反應”《現(xiàn)代漢語詞典》。
以下是作者賈瑪爾·巴達維教授分析西方政教分離的真相﹐以及伊斯蘭中信仰與生活結合的觀點。
今天西方實行的“政教分離”主義﹐是有歷史根源的。 一千多年前﹐以代表基督教的教會﹐不是為民造福的機構﹐而是代表神意的高層精英集團﹐高高超脫在社會之上。 當社會的發(fā)展要求思想開放﹑對外擴張的時候﹐教會同國王爭奪權力﹐控制政府﹐限制社會運動﹐成為歷史前進的絆腳石。 十七世紀﹐歐洲的平民社會與教會對抗達到激烈的高峰﹐許多傳播新思想和研究現(xiàn)代科學的學者﹐遭到教會判刑和處死。
歐洲人的“文藝復興運動”﹐矛頭直指教會﹐對抗教會權威﹐宣傳人文主義﹐尋求精神解放﹐否認上帝對人類社會的功能和約束。 最后的結果是﹐雙方妥協(xié)﹐教會脫離政府和社會﹐只在教堂中修道和舉行儀式﹐這就是“政教分離”的正式啟動。 三百多年來﹐西方人習慣了新的生活方式﹐對宗教偏見加深﹐被關閉在教堂中﹐只是個人的精神寄托﹐與實際生活無關。 在任何一個西方國家﹐如果問一個普通人“什么是宗教?” 脫口而出的現(xiàn)成答案是﹐“宗教嗎﹐承認有上帝﹐相信圣經(jīng)中的教條。 信則有﹐不信則無。” 西方社會對宗教的怠慢和疏忽﹐如同傳染病﹐伴隨著西方船堅炮利對外侵略和殖民﹐傳播全世界﹐包括中國。
西方的宗教改革新概念也同樣以殖民統(tǒng)治的方式傳到幾乎所有的伊斯蘭國家﹐但是遭到抵制﹐迄今沒有成功的跡象。 在任何一個伊斯蘭國家﹐如果問一個普通穆斯林﹐“什么是宗教?” 不家思索的答案是﹐“宗教就是伊斯蘭﹐伊斯蘭就是生活的全部。” 伊斯蘭在穆斯林國家經(jīng)歷了與基督教不同的歷史過程﹐首先﹐從先知穆圣傳播伊斯蘭開始一直到今日﹐沒有經(jīng)受過基督教那么大的改造創(chuàng)傷﹐人們遵循原封不動的《古蘭經(jīng)》。 其次﹐伊斯蘭是普及教育﹐是每個穆斯林男女的生活指導﹐而不是少數(shù)精英的知識特權﹐更沒有獨享神權的精神貴族。 第三﹐伊斯蘭信士人人平等﹐都是真主的奴仆﹐以敬畏真主為尊貴﹐沒有特殊權貴階層。 第四﹐伊斯蘭從來沒有以任何理由迫害過科學研究和知識探討﹐只要承認認主獨一的基本理念﹐思想開放﹐政策寬容﹐包容不同見解。 根據(jù)《古蘭經(jīng)》和圣訓的定義﹐伊斯蘭是全部生活的內容﹐包括精神信仰﹑社會倫理道德﹑文化藝術﹑政治管理制度﹑貿易和經(jīng)濟交流﹐形成一種無所不包的生活方式﹐即“不可須臾離”的生命之道。
教會的學者們引證《圣經(jīng)》說﹐耶穌基督說過﹕“西澤的事歸西澤管﹐上帝的事歸上帝管。”(“馬太福音”22﹕20) 當時耶路撒冷在羅馬人統(tǒng)治下﹐羅馬皇帝西澤代表政治﹐而上帝代表宗教﹐他們以此為依據(jù)說明﹐政治與宗教分離是耶穌基督的教誨。 考察當時的情景﹐羅馬當局的特務們陰謀設計陷害他﹐設法致先知爾撒(耶穌)于死地﹐拿出印有西澤大帝頭像的金幣問他﹐基督教徒是否應當向羅馬當局納稅﹐如果他說出不應當向侵略者納稅﹐那么﹐由此可以判他為死刑。 先知爾撒的巧妙回答﹐避免了他的災禍﹐但決不是說﹐天底下可以有兩個權威﹐一個是上帝﹐一個是人間的皇帝。 因此﹐先知爾薩的這句話﹐后代信徒在西方社會變革時期﹐做了背離具體背景的牽強附會解釋﹐目的是為孤立和排除教會勢力制造經(jīng)典借口。
“政教分離”的現(xiàn)象﹐在《古蘭經(jīng)》有多次歷史記載﹐在伊斯蘭之前的阿拉伯社會﹐精神崇拜被巫師和神職人員壟斷﹐民眾無知﹐例如“信士章”中記載的歷史事件。 當?shù)厝税颜嬷鞯木婵醋魇?ldquo;古人的神話”(23﹕83)﹐他們承認天地萬物的造物主﹐真主掌管萬物的主權﹐并且保護眾生﹐但是從不執(zhí)行真主的命令。 真主命令他的使者質問他們說﹕“你們怎么不記得呢?” “那你們怎么不敬畏呢?” “你們怎么被人迷惑呢?”(23﹕84-89)
在“金飾章”中﹐經(jīng)文說﹕“如果你們問他們﹐誰創(chuàng)造了他們﹐他們必定說﹕‘真主。’ 他們是如何悖謬的呢﹗”(43﹕87) 這就是對西方世界流毒甚廣的政教分離歷史教訓﹐比如在美國﹐據(jù)說超過80%的人都承認是基督教徒﹐信仰上帝﹐但沒有實際行動﹐星期日都懶得去教堂祈禱﹐教徒們把必遵的宗教規(guī)則忘得一乾二凈﹐政府官員為大公司集團的私利制定霸權政策﹐因為實際生活中沒有了上帝。
真主對他的造化物﹐命令一切都必須服從真主的意志﹐《古蘭經(jīng)》說﹕“真的﹐創(chuàng)造和命令只歸真主主持。”(7﹕54) 又說﹕“真主在天上是應受崇拜的﹐在地上也是應受崇拜的﹔他確是至睿的﹐確是全知的。”(43﹕84) 這就是本文在“前言”中引用的古人之見﹕“誠者﹐天之道也﹔誠者﹐人之道也。” “天之道”是指天地萬物都是真主的造化物﹐也都絕對服從真主的命令﹐它們是誠實的典范﹐對于人類的行為﹐絕不是在真主的管轄之外﹐可以為所欲為。 違背天道和人道的個人或社會﹐必將遭到真主的懲罰﹐就是俗話說“順天者昌﹐逆天者亡”的意思。
政教分離的流毒甚廣﹐人同此心﹐蕓蕓眾生最容易受騙上當。 許多地方的民眾把“敬神”等同于賄賂貪官﹐只因有所求﹐才來敬香上供﹐不然的話﹐人與神兩條路﹐各不相干﹐這就是政教分離的惡果﹐也是人間愚昧的行為。 真主在《古蘭經(jīng)》的啟示中以史為鑒﹐告誡信士們許多教訓﹐真主對大地上所有的人群都曾派遣過使者﹐凡是出現(xiàn)背離真主大道的地方﹐都是因為受到欺騙的結果﹐誤入歧途﹐那些人受到了真主在現(xiàn)世的懲罰。 今天﹐西方和東方﹐都出現(xiàn)背離正道的人間蒙昧行為﹐例如政教分離或否認真主造化的進化論﹐都是對世人的誤導。
真主對人類社會的“人道”各種命令和原則都記錄在尊貴的《古蘭經(jīng)》中﹐這就是人類社會的生活指南﹐經(jīng)文說﹕“誰不依照真主所降示的經(jīng)典而判決﹐誰就是不信道的人。”(5﹕44) 現(xiàn)代人所見的《舊約圣經(jīng)》來自于真主曾經(jīng)降示的《討拉特》經(jīng)典﹐而基督新教所持的《新約圣經(jīng)》來自于真主頒降給先知爾撒的《引支勒》經(jīng)典﹐這兩部經(jīng)典都是真主命令信士的行為指南﹐而不是當代西方所流傳的“政教分離”﹐把他們的經(jīng)典與社會生活隔絕。 真主說﹕“凡不依真主所降示而判決的人﹐都是不義的。 我在眾使者之后續(xù)派麥爾彥之子爾撒以證實在他之前的《討拉特》﹐并作敬畏者的向導和勸諫。 信奉《引支勒》的人﹐當依真主在《引支勒》中所降示的律例而判決。 凡不依真主所降示的經(jīng)典而判決的人﹐都是犯罪的。 …… 故你當依真主所降示的經(jīng)典而為他們判決﹐你不要舍棄降臨你的真理而順從他們的私欲。 我已為你們中每一個民族制定一種教律和法程。”(5﹕45-49)
以上這段經(jīng)文中的“你”﹐是指真主的最后使者先知穆罕默德﹐他所被降示的經(jīng)典《古蘭經(jīng)》﹐就是判決人間社會是非的法律依據(jù)。 如果舍棄真主的經(jīng)典而順從私欲﹐就是背叛真主﹐“都是不義的”﹑“是不信道的人”和“都是犯罪的”行為。 先知穆圣在世時﹐把真主的啟示轉化為實際行動﹐落實為社會實踐﹐在麥地那為未來穆斯林世界創(chuàng)立了伊斯蘭社會的楷模﹐確立了各種規(guī)章制度。 他是先知和至圣﹐是傳播真主真理啟示的最后使者﹐同時也是麥地那社會的伊瑪目﹑最高法官和軍事統(tǒng)帥﹐他把真主啟示的法度運用于社會實踐中﹐向全體穆斯林指導全面的伊斯蘭生活方式。 在先知穆圣之后出現(xiàn)的歷史演變和曲折﹐歷史背離正道行為以及當代的政教分離陰謀﹐都是犯罪行為。 愚昧的人們在迷誤中﹐社會沉落于無道的黑暗﹐真理的光亮再現(xiàn)人間﹐那將是世界大多數(shù)人復興天理人道法制的一天。
(原作者賈瑪爾·巴達維博士Dr Jamal Badawi現(xiàn)任加拿大圣馬麗亞大學Sian Mary University教授﹐擔任該校宗教與管理系研究和教學工作。 本文的“前言”是編譯者狗續(xù)貂尾的補充﹐有錯誤本人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