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秀英像(民國版《明孝陵志》插圖
元末時期,馬秀英父馬二公因仗義殺人,帶著12歲的女兒逃往定遠,并將其托付給有刎頸之交的同族好友郭子興,回宿州后不久即死去。元·至正十二年(1352年)郭子興率領(lǐng)反元紅巾軍占領(lǐng)濠州(今安徽鳳陽)時,皇覺寺和尚朱元璋投到郭子興麾下當親兵,因蹺勇善戰(zhàn),屢立戰(zhàn)功,深得郭子興的賞識,并將養(yǎng)女予以許配。時年新人男25歲,女21歲,年齡、身世都很般配?;楹髮彝ド畹陌才?、各種人際關(guān)系處理都很得當,深得朱元璋的歡心和敬重。
朱元璋當初在郭子興軍中屢屢建功獲賞時,就曾惹得一些追隨郭子興起兵的親信人物眼紅,現(xiàn)在他又成了元帥的乘龍快婿,更令他們平生妒火,于是總想尋機會拆他的臺。這時國內(nèi)群雄并起,很多支起義的隊伍都漸漸壯大開來,影響較大的有張士誠和陳友諒;這樣,義軍作戰(zhàn)的形勢變得錯綜復雜了,不但要對付元朝廷,而且還要提防義軍之間的吞噬。在這種情形之下,朱元璋對戰(zhàn)機、戰(zhàn)略產(chǎn)生了一些與郭子興不同的意見,他生性直率,又仗著與郭子興有親密的翁婿關(guān)系,所以常常直陳自己的觀點,這不免引起性情剛愎的郭子興產(chǎn)生一些不快。那些平日里嫉妒朱元璋的其他親信乘機大進讒言,說朱元璋如何驕恣,如何專擅,一定是懷有異心,圖謀不軌,請郭帥小心防范,郭子興心起微瀾。
這一天,郭子興召集高級將領(lǐng)商議下一步的軍事行動,眾部將對郭帥的主張唯唯諾諾,連連稱是;唯有朱元璋發(fā)生了異議,他毫無顧忌地懇談自己的看法,使郭子興甚覺反感,令他放棄自己的意見。朱元璋卻據(jù)理力爭,堅決不肯退讓,最后翁婿兩人竟大聲爭執(zhí)起來。郭子興大感臉上無光,一怒之下下令將朱元璋幽禁起來思過。本來郭子興幽禁朱元璋是為了發(fā)泄一時之怒,也不曾想致他于死地,畢竟他還是一名得力的干將,又是自己的女婿??晒优d手下那批別有用心的親信,卻瞞著郭子興,暗中下令看守人員斷絕了朱元璋的飲食供給,把無法與外界取得聯(lián)系的朱元璋暗暗推向死亡。
馬秀英見丈夫被幽禁后,心中十分焦慮,她想方設(shè)法接近關(guān)押丈夫的別室,終于發(fā)現(xiàn)只要穿過一小片野墳地,就能靠近那間房子的后窗,而那后面是看守人員沒有注意到的,這樣,朱元璋斷食的事情自然被馬秀英知道了。可那時糧食供應(yīng)相當緊張,每人每天都只配給一定量的食品,即使元帥的女兒也不例外;馬秀英又不敢告訴別人自己發(fā)現(xiàn)了那條通向別室的通道,于是,她每次吃飯時都佯裝身體不適,把食物要到臥室中。其實,她每次都只吃上幾口,然后把大部分省下來,待到傍晚時,一個人壯著膽子穿過那片墳地,把一天來省下的食物偷偷從別室的后窗上遞給丈夫,得以勉強維持了朱元璋的生命??蓮鸟R秀英嘴中省下來的這點食物,畢竟填不飽朱元璋的肚子,為了能使丈夫吃飽,端莊高雅的馬氏只好使出下策即到廚房行竊。這天,她看準了廚房中的饃饃剛蒸熟,廚子又離開了廚房,便悄悄地溜進去,掀開籠蓋,也顧不得燙手,抓起幾個熱氣騰騰的饃饃,連忙揣進懷里。不料剛一跑出廚房,就與養(yǎng)母張氏撞了個滿懷,張氏見她神色慌張,不免大起疑心,關(guān)切地問道:“女兒何故如此慌張?” 馬秀英以為自己的行為已被發(fā)現(xiàn),頓時羞紅了臉,兩行淚也忍不住地淌下來,垂首站在養(yǎng)母面前,半天不說話。張氏見她似有難言之隱,就把她帶到自己房中,仔細尋問,馬秀英忍不住滿腔的委屈,伏地大哭,然后把事情一五一十地稟明了養(yǎng)母。張氏聽了大感震驚,不由地也陪她落了不少淚,等到解開衣襟掏出藏在懷里的饃饃時,發(fā)現(xiàn)馬氏的乳頭已被熱氣燙得又紅又腫。張氏當即就對郭子興說明了情況,并替朱元璋說情。郭子興聽說自己的親信竟敢背著自己干如此勾當,心中大為惱怒,馬上下令放出朱元璋并恢復其原職,而把那幾個玩弄陰謀的人關(guān)進了別室。
元順帝至正十五年,朱元璋投到郭子興門下還不滿三年時間,卻因?qū)伊?zhàn)功,不斷地得到提拔榮升,已成為郭子興的副帥,總管兵符,節(jié)制諸將,建立起很高的威望。不久,郭子興病逝,朱元璋順理成章地頂替其位,成了義軍元帥,繼續(xù)抗元興漢的大業(yè)。第二年,朱元璋率軍攻克了重鎮(zhèn)集慶,將之改名應(yīng)天府,自立為吳王,馬秀英也隨之成了吳王妃。當時吳王除對抗元軍外,還與自稱漢帝的陳友諒互相爭奪地盤,戰(zhàn)事頻繁,無安寧之日。馬秀英為了助丈夫一臂之力,親自帶領(lǐng)將士的妻女為部隊制衣做鞋,使得前方士氣大振,不久,朱元璋在十大回回將領(lǐng)軍力為主的輔佐下?lián)魯×岁愑颜彛⒁还淖鳉?,率軍南征北?zhàn),掃平了其他起義軍,又回過頭攻下了元都,統(tǒng)一了中國。朱元璋定都應(yīng)天府,也就是現(xiàn)在的南京,建立明朝,成了開國皇帝明太祖。水漲般高,同時馬秀英被冊立為皇后。
馬秀英貴為皇后,卻自奉節(jié)儉,對子女仁愛,勉勵學習,要求生活簡樸,有比穿衣、用物的,加以教誨,又把宮中利用舊料織成的被褥送給子女們,并解釋說:“你們生長在富貴家庭,不知紡織的難處,要愛惜財物。”對待養(yǎng)子如同親生的,而且始終如一。明太祖的衣履飲食,馬秀英都親自料理省視,而她自己則布衣淡食,極其儉樸,衣服穿破了也舍不得丟棄,常要補好再穿,雖然位居極貴,但她決不忘記貧賤時和戰(zhàn)爭年代養(yǎng)成的好習慣。對妃嬪宮人的子女,她卻一點也不小器,都派給了豐厚的生活待遇;對宮中下人她也關(guān)心備致,常送些衣物食品,以示體恤;每逢文武官員夫人入朝,她都不忘了送些禮品,并與她們寒喧交談,就象對待家人,宮廷內(nèi)外的人對馬秀英都十分尊敬。
明太祖洪武年間的一個元霄燈節(jié)之夜,明太祖朱元璋與謀士劉伯溫微服私訪京城的燈會,在一家大商號門前,彩燈高懸,上面貼著很多燈謎,圖文并茂,引來無數(shù)人圍觀猜射。朱元璋也湊過去看熱鬧,偶然注意到一則有趣的圖畫迷面,圖上畫著一婦人,觸目的是一雙天然大足,懷抱一個大西瓜,眉開眼笑,模樣十分滑稽。朱元璋不解其意,于是問博學多才的劉伯溫:“此謎何意?”劉伯溫沉吟片刻答道:“此為‘淮西大腳婦人也!”朱元璋仍不知“淮西大腳女人”指誰,繼續(xù)追問,劉伯溫則詭笑著說:“可回宮問皇后娘娘。”當晚回宮后,朱元璋向馬秀英提起此事,馬秀英訕然一笑,說:“我是淮西人氏,且為天足,此謎謎底想必就是我了。”朱元璋一聽大怒,心想:“小小街民竟敢制謎嘲諷堂堂天后,豈有此理!”于是傳旨捕拿制謎者。馬秀英見狀,大度地勸解道:“佳節(jié)吉日,與民同樂,又有何妨?何況我本是天足,說又何錯?不必小題大作!”此事方才作罷。
明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農(nóng)歷8月,歷盡磨難,也殫盡心力的馬皇后染上了重病,試治無效后,她堅持不肯再服藥,明太祖苦苦勸求,她則說:“生死有命,我病已不治,服藥何用!”躺在病榻上,她念念不忘地反復叮囑皇夫:“愿陛下求賢納諫,慎終如始,子孫宜賢,臣民得所!”然后,又把諸位王子公主和朱允炆及其王妃叫到身邊來,教給他們一道“長雞蛋”菜肴的制法,并囑咐說:“你太公公最愛吃這道菜。你們生長富貴之中,當知蠶桑耕作之不易,當為天地惜物,且為生民惜福!”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仍然不忘以她的賢德影響著她的丈夫和子女,為著國家操心不已。
不久,馬皇后安然長逝,終年五十一歲,匆匆走完了她從孤女到母儀天下的滄桑一生。明太祖失去了同甘共苦的結(jié)發(fā)妻子,也失去了他得力的助手,悲痛之情,無以言表。為了永遠追念可敬可愛的馬皇后,明太祖竟然決定不再立后。后宮宮人也十分感念馬皇后的賢德,特地作了一首歌來紀念這位賢淑仁慈的皇后,歌詞是這樣的:“我后圣慈,化行家邦;撫我育我,懷德難忘。懷德難忘,于萬斯年;毖彼泉下,悠悠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