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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09-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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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1月(正值齋月期間)19日凌晨3時50分,一代經(jīng)師王乃文老阿訇因病醫(yī)治無效,在從容誦讀古蘭的情況下,于山東省曹縣侯集清真寺安祥歸真,享年77歲。噩耗傳出,廣大教胞為之悲痛。
千里求學,完成學業(yè)
王乃文阿訇,經(jīng)名穆罕默德·歐拜頓拉,1997年哈吉。1926年8月12日生于定徽省全椒縣管壩鄉(xiāng)壩王村,當時村里的教門很好,特別是王阿訇的祖父是管寺大鄉(xiāng)老,父母都是齋拜之人,王阿訇從小就受到良好的家教和伊斯蘭的熏陶。16歲時,初中畢業(yè)就立志學經(jīng)獻身主道。先去南京,求與馬品山阿訇,后到商丘從師馬敬伍阿訇。1946年秋與馬世貞(現(xiàn)于陜北當阿訇)、何中立(注:已故,《哲倆來尼》字典編著者)三人結(jié)伴,跋山涉水徒步兩千余里,趕到甘肅廣河和臨夏(韓家寺)先后投師楊宗保和著名阿訇馬天民(即俗稱“金溝四師傅”)共習經(jīng)六年多,以優(yōu)異成績完成學業(yè)并穿衣掛幛。為以后的傳教辦學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
一生辦學,愛徒如子
1953年,王乃文阿訇首任安徽省亳州北京寺教長,1954年秋,任山東省曹縣侯集清真寺教長。1957年被錯劃成“右派”,先在當?shù)?,后遣返原籍勞動改造,歷經(jīng)20余年的艱辛,1979年“平反”后,即變賣家產(chǎn),到河南省柘城縣慈圣集清真寺當“伊瑪目”,并在極端困苦的情況下,用變賣家產(chǎn)的錢創(chuàng)辦了20來人的經(jīng)學班,歷時三年并獲得了很大成功。在“十年浩劫”后,教門坍塌的危機時期,培養(yǎng)出第一批承傳伊斯蘭教的人材。
此后,王乃文阿訇輾轉(zhuǎn)東西南北,先后在河南柘城西關(guān)、浙江嘉興、河南睢縣西關(guān)莊、山東定陶縣中沙海西寺、西安東郊、河南鄧州穰東、武陟縣圪當?shù)?、開封文殊寺、山東曹縣侯集 當阿訇又兼辦學,共培養(yǎng)出學生兩千余人。其中在山東、河南、甘肅、山西、河北、安徽、江蘇、上海、廣州、東北等地當阿訇、當阿語教師,既當翻譯的就有五百多人,可謂“桃李滿天下”,成為新時期振興教門的中堅力量。
王乃文阿訇一生為興教而辦學,嘔心瀝血、矢志不移,不僅繼承了傳統(tǒng)的“經(jīng)堂教育”,而且大膽嘗試,進行革新,促使發(fā)展,與時俱進,積累了大量寶貴的經(jīng)驗,有待于我們?nèi)パ芯?、總結(jié)和學習。(例如,山東省定陶縣中沙海正規(guī)的阿語學校,就是在王阿訇原經(jīng)堂教育的基礎(chǔ)上成立起來的)這里要說的是王阿訇辦學育人最感人是一腔“愛徒如子”的真情。每當學生們回憶起當年跟隨王老上學的情景,大都淚花閃閃,感慨不已,似有千言萬語要說要講,但他們幾乎都是眾口一詞地愛用“愛徒如子”四個字來贊美恩師。王阿訇在二十余年的辦學生涯中,不僅歡喜品學兼優(yōu)的好學生,對素質(zhì)低下的劣等生也關(guān)懷倍至。如有一個來自寧夏貧困地區(qū)的學生,幼年喪母,兄弟姐妹多,生活苦,他七、八歲就離家在社會上流浪,參加幫派,沾染了各種壞習氣。后經(jīng)一位親戚介紹到當時在鄧州穰東清真寺辦學的王乃文阿訇。剛一進校,他感到不習慣,經(jīng)常打架罵人惹是生非,甚至動刀子砍人,弄得班級和清真寺不安。王阿訇再三說服寺里的鄉(xiāng)老,沒有趕他走,而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用一顆慈父般的心感化他。學習上關(guān)心他,生活上照顧他,為他買衣服鞋襪,為他“請經(jīng)”,買學習用品,送他零用錢,給他回家的往返路費,還經(jīng)常請他到家里吃飯……,感動得他痛哭流涕,下決心痛改前非,重新作人。他咬咬牙一氣跟王阿訇學經(jīng)三年,畢業(yè)后,一家三口到駐馬店地區(qū)一個非常艱苦的教坊當了阿訇。由于收入微薄,難以糊口,王阿訇還繼續(xù)給他送錢、送衣物,鼓勵他為主道堅持留下來。王老招收學生,從來就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他常說:“不是教出一個徒弟,就推出一個阿訇。青年人在寺里學幾年經(jīng),堅定了伊瑪尼,積累了知識,增長了才干,不管是經(jīng)商,還是作工務(wù)農(nóng),都是正人君人,不違規(guī)犯法,干非法的事:“王老辦學這么多年,從來不向?qū)W生收取學雜費、住宿費、伙食費,唯獨“請經(jīng)”,收取其中一小部分,意在讓學生珍惜經(jīng)典。至于貧困生則全免。也許有人會問:大量的辦學開支從何而來?回答是:來源有三個,一是當?shù)亟谭还?yīng)一部分;一個是外地穆斯林主動捐助一部分;三是,實在難以維持時,王阿訇便帶領(lǐng)鄉(xiāng)老外出求援!王阿訇常說:“多招收一個學生,安拉就多給學校降一份‘勒志蓋’,有安拉襄助,就沒有過不去的難關(guān)!”真的,王阿訇一生辦學就是這么托靠安拉,甜中有苦,苦中有甜,一步步地走過來的,特別是王阿訇自1986年9月至1993年7月在定陶縣中沙海西寺的七年,一人教授百名學子,當是他辦學生涯中名聲大振、碩果累累的鼎盛時期,至今教坊上流傳著他很多辦學的動人故事。
平易近人,生活檢樸
外坊人常贊譽王老阿訇是“大阿訇”,可是王阿訇所住過的教坊都說他平易近人,架子一點也不‘大’,他常常先給人說‘賽倆目’!至于提起他生活上的艱苦樸素來,更是有口皆碑。他在中沙海西寺的七個春秋,和師娘僅?。保灯椒矫椎囊婚g小屋,屋里放一張大床,一個辦公桌、鋪一條拜墊、砌一個小凈池,在如此擠擁的情況下,還點一個爐子做飯吃(夏季炎熱時,就把爐子搬到門外走廊下)。就在這間屋子里,王老還有時用來輔導學生。王老常自足地說:“寧可心寬,不住屋寬。知感真主,這條件比起我在慈圣集和西吳莊來,已好得不得了啦!”在飲食上,王阿訇樂于粗茶淡飯,從不浪費一口飯、一粒米、一碗水,至于穿戴更是驚人的節(jié)儉。據(jù)馬心慈哈吉回憶:王老有一件黑面子老羊皮大衣,穿了幾十年,里面的皮子都老化開裂了,他還照樣穿,舍不得扔掉換新的!據(jù)三次朝覲的沙德坤哈吉說:“有一次我到王老阿訇房間,正巧碰上師娘在給王阿訇補破絨褲,我清清楚楚的記得,那是一條蘭絨褲,也不知穿了多少年,上面花花綠綠法補滿了補丁,少說也有幾十個!”據(jù)王老阿訇的徒弟沙啓國(現(xiàn)任侯集清真寺阿訇)說:“王老阿訇有一雙‘抹代’(牛皮襪子),誰也說不清穿多少年了,他是破了就貼膠布,爛了就糊傷濕止疼膏,一雙黑牛皮襪被搞得快看不見底了,可他還視若珍寶,不肯扔掉,叫人又心疼又好笑!后來老阿訇的學生沙啟偉從甘肅廣河給他捎來一雙新‘抹代’,可他一轉(zhuǎn)手就送給別人了!”有一次,王老的學生幫師娘洗衣服,有一件王老穿的襯衣爛得實在不行了,他壯壯膽,一咬牙,“嚓嚓嚓”幾把撕了稀巴爛。事后,王阿訇對他說:“我不知道是該批評你,還是感謝你——這不,被迫換了件新的!”也許有人會說:“王老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怕是手頭緊張吧?”請聽王云(王老的孫女,現(xiàn)在候集當阿語教師)說的一番話吧:“俺爺爺教出哪么多學生,哪個學生來看他不是捎的好茶葉,好點心,好衣服,好皮鞋什么的,別看俺爺爺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舍不得穿,可他舍得送人,全都轉(zhuǎn)手送給窮學生和貧困教親了!”請再聽聽當年曾在中沙海西寺管理財金賬目的沙義良阿訇的一番話吧,“王老辦學,成績卓著,名聲遠播。常有外地教胞匯款給他贊助辦學,少則幾百元,多則一兩千元。也有的在匯款單上特別注明其中多少元是照顧王老本人的,可是,王老視名利淡如水,接到匯款總是一律交公、入賬,全歸辦學使用,自己從不截流擅花分文!他常說:‘知感真主,我能衣暖飯飽,足矣,用不著花錢,應(yīng)把錢用在刀刃上——辦學吧!’”
無私奉獻,集資建寺
20多年前,王老變賣家產(chǎn)辦學興教,在安徽老家早已“無家可歸”,但十年浩劫后,家鄉(xiāng)的教門的衰落時時牽掛“游子”心。為振興家鄉(xiāng)的教門,王老又多方運作籌集資金,在2001年還先后建起了全椒縣白酒鄉(xiāng)西莊村清真寺管壩鎮(zhèn)清真寺。
有感于王老阿訇一生辦學,勞苦功高,德高望重,國內(nèi)一位有教門的穆斯林企業(yè)家,千里迢迢慕名求見,表示愿出“乜貼”贊助王老購置一套房子,以便“退休”后安度晚年。王老說:“先生這份美意,我領(lǐng)了,可是我四海飄泊,以寺為家,以學生為友,已成習慣,今雖年邁多病,亦不想離開清真寺獨享清福。再者,離開學生,我會感到孤獨,精神上失去寄托……”王老沉思片刻,接著說:“先生的一片誠心和熱情難能可貴,我想,若能將這筆款改用在建筑清真寺上,你會得到安拉更大的回賞……”穆斯林企業(yè)家完全被王老的高風亮節(jié)和無私奉獻精神所感動。他連連點頭應(yīng)允,一下捐資14萬元,坊上又籌集10萬,合在一起24萬,在2002年上半年為侯集清真寺重建一座600平方米的兩層樓(樓下辦學,樓上禮拜)禮拜大殿。王老這種舍己為主道的事跡,在魯西南教親中傳為佳話。
淡化教派,維護團結(jié)
無須諱言,鑒于種種原因,中國伊斯蘭教形成多種教派。歷史上教派之間曾多次發(fā)生不愉快的事。王老阿訇最后任職的侯集,整個曹縣有22個教坊,主要分為“新古”兩大派。王阿訇一貫主張顧全大局、淡化教派,求大同存小異,維護安定團結(jié)。他經(jīng)常教育子女和學生:“伊斯蘭教是講求和平的宗教。人為的教派是錯誤的,鬧紛爭更是大錯!當有人問你時,你不要自稱“新派”,要回答“我是穆斯林”就行了。”當有個別鄉(xiāng)老談?wù)摻膛芍械?ldquo;我是他非”時,王老總是嚴肅地制止:“要多談共同點,不談分歧,這樣有利于團結(jié)!”王阿訇不僅是宣講團結(jié),更是體現(xiàn)在行動上。他摒棄“劃地為牢”的教派圈子,到附近的北沙樓清真寺看望老派阿訇,加強了解,溝通感情。曹縣東關(guān)清真寺(老派坊)李超英阿訇歸真,王阿訇沒收到邀請而主動去參加“者那則”(殯禮),使李阿訇一家深受感動。事后,李師娘帶領(lǐng)子女,掂著禮品到侯集清真寺看望王阿訇,表示謝意。在曹縣一批“開明”阿訇的帶動下,“新古”兩派避免紛爭,友好往來,呈現(xiàn)出一派安定團結(jié)的太平景象。
治病救人,民族團結(jié)
王老阿訇不僅主張教內(nèi)團結(jié),同時也講究與兄弟民族搞好團結(jié)。在王阿訇首任侯集清真寺阿訇時,正值年富力強的“而立”之年。他不僅善當阿訇,長于辦學,而且會武術(shù),會醫(yī)術(shù)(在他打成右派的年月曾在家學醫(yī)看?。?。他中西內(nèi)外兼通,尤其擅長看眼病,最拿手的當是“摘除白內(nèi)障”。他每天除了忙教務(wù)、搞教學之外,就是免費為登門求診的看病。侯集是回漢共居一萬多人口的鄉(xiāng)鎮(zhèn)所在地,周邊也全是漢民村莊,來看病的既有回民,也有漢民。王老都是來者不拒,一視同仁。而且只收藥品成本費,分文不取醫(yī)療費,有些困難戶則全免。故此,“阿訇先生”(魯西南農(nóng)村習慣上稱醫(yī)生為“先生”)在侯集周圍十里八鄉(xiāng)是出了名的。歲月滄桑,當王老阿訇二任侯集阿訇時,一位白發(fā)蒼蒼八十多歲的漢族老太太,讓兒孫一幫人用地排車拉著她,帶了滿滿一籃子雞蛋,從十里以外來看望王老阿訇。她們進了清真寺,見到王阿訇,看了老半天,“哇”地一聲哭開了。她拉著王老阿訇的手說:“十年啦,你老得認不出來了!先生還記得嗎?你老沒要一分錢為俺看好了白內(nèi)障,使我看到了光明,活到了今天,你是俺的大恩人??!后來聽說你打成右派,走了,我天天嘮叨你可是個大好人啊!俺做夢也沒想到你二次又來到侯集!”在場的教親無不感動得淚如雨下……
2003年11月20日,為王老阿訇舉行“殯禮”。當天上午,盡管細雨蒙蒙,曹縣境內(nèi)的“新古”二十二個教坊的阿訇哈吉鄉(xiāng)老從四面八方涌向侯集村。從山東、河南、安徽、陜西等地日夜兼程趕來的各種車輛,擺滿了整個南北大街。共計三千多穆斯林聚集侯集清真寺。晌禮后,為王老阿訇舉行了空前隆重的“殯禮”。人們沉重地捧起了雙手,向安拉祈禱:主啊,王老阿訇一生辦學育人,傳播教門,是為伊斯蘭偉大事業(yè)奮斗的一生。他太苦了,太累了!祈求偉大的安拉恕饒他吧,慈憫他吧,賞賜他后世的樂園,讓他成為一個永久幸福、快樂的人吧!阿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