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利亞是一個有著4000多年歷史的古老國度,從紀伯倫的《淚與笑》中,我開始了對它的向往。多情的紀伯倫使我對這個有著“沙姆”這樣一個具有浪漫色彩的名字的國家有了無數浪漫的幻想。
那戴著素色頭巾的阿拉伯女人長長的睫毛下忽閃的大眼睛始終使我這個女性也想入非非,何況是時常想探究那長袍里的秘密的男人們。
我曾在北京的街頭多次地與來自阿拉伯國家的男人們擦肩而過,幾乎每次都會看到他們的深限的眼窩中那多情的目光,這目光是我對這個人群的最初印象。
當我身處在西亞大陸的敘利亞帕爾米拉古城的廢墟中時,才真真切切體驗到被稱作“敘利亞沙漠新娘”的帕爾米拉浪漫的魔力。
從倭馬亞王朝開朝時代,便有在敘利亞沙漠邊緣地帶建筑“鄉(xiāng)村別墅”的傳統。帕爾米拉就自然成了一個巨大的豪華“別墅區(qū)”。這里曾是古絲綢之路上最繁榮、最有文化底蘊的一座綠洲城市。兩千年前,作為中國長安和羅馬之間的貿易中轉站,它居于東西商路通道上,這個重要的地理位置使得帕爾米拉持續(xù)了400年之久的繁華。
繁榮過后,便是長達千年的冷寂。當駝鈴聲再次響起時,帕爾米拉又逐漸恢復了元氣。而此時行走在這座古城中的,不再是王侯將相和來自長安風塵仆仆的馬隊駝幫。物是人非,當我們這群中國人再次來到這里時,不知踩上的是否是生命輪回的腳印。
在帕爾米拉古集市遺跡一千多米的大道上,我尋找著昔日的輝煌,身邊不時地有駱駝的蹄聲隨風飄過,坐在駝峰中間的美女銀鈴般的笑聲打破了歷史神圣的凄涼;又有一駕空駝踱到身邊時,我聽到了一聲親切的召喚……
“請吧,請坐我的駱駝” ,“不了,謝謝,我要自己走過這歷史……”“我不要你的錢的,請吧”。怎么可能,我心想,做的是生意,豈有免費的午餐,何必這樣巧語……“真的,請相信我,你的相機一定很沉,走路很累的”。我不再和他對話,自顧地透過取景器對著石柱端詳。一米范圍內始終有著一匹駱駝的喘息聲和駝韁繩與那雪白的皮毛輕輕的摩擦聲……
他在堅持著,始終沒有放棄他的等待,也沒有像其他的牽駝人那樣不厭其煩地在游客耳邊唧唧呱呱地絮叨。靜靜的,他在我的目光掃過他時做一個十分紳士的請我騎他的駱駝的手勢。我一次次地對他的手勢搖頭,他便一次次地等待著我的目光再次掠過他。當我微笑著再次回決他時,他把右手放在胸前,他在表示他的真誠。我們就這樣幾乎穿過了整個帕爾米拉大街,在到達集市盡頭那著名的4組石柱時,我的眼睛望向遠處的石柱群,他不失時機地又做了“請”的手勢,我不得不被他的執(zhí)著打動。
那匹可愛的駱駝的前腿彎了下去,繼而整個身子趴在地上,那高度剛好使我的腿可以邁上它的兩個駝峰之間。他坐在了我的前面,我的雙手只有他的腰間的位置可以放,那樣也多少會給我一些安全感。我瞬時高了起來,觀看歷史的視線上升了兩米。
他開始給我講述這些石柱的故事,當說到絲綢之路時,他的情緒明顯興奮起來,他強調著說:“那是來自中國的……”我的神經在他的講述中逐漸放松,這時他竟話題一轉問開了我的年齡,我也賣了個關子讓他猜猜,他說“我看20歲……”要是個中國人這樣說我一定覺得這是在損我,不過我知道在他的眼里,像我這樣可以到處逛的女人,年齡一定不會太大。
遠處的人群在我眼里逐漸變小,同行者的面目也逐漸要看不清了,我要求返回去,而他卻并不理會,還一再說有時間的、有時間的……我有些緊張起來,不知他會不會把我?guī)С鋈藗兊囊暰€。于是,我用了“必須”這個詞。
他晃晃頭,聳聳肩,拉轉韁繩使駱駝調了頭,“OK,聽你的”,說得很無奈。
我不想再坐他的駱駝了,想在低一點的角度再看看這些石柱。他對著駱駝吆喝了一聲,一蹁腿下了駱駝,然后動作有些夸張地把我也抱下了駱駝。我要付錢給他,他竟有些不高興似的連說“不要,對你是免費的,我喜歡你,真的,真的……”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那些牽駱駝的都在拼命地拉客,拼命地侃價呢。難道真有這不認錢的“祥子”?
隊友在招呼我到帕爾米拉集市中的劇場去看看,我便向他伸出右手說“我得走了,謝謝!”在我們握手的一瞬,他右手順勢輕拉了我一下,我知道在這里擁抱和一左一右地互相親吻兩下臉頰是對好友的禮遇,于是也來了個入鄉(xiāng)隨俗。他問我?guī)讜r離開帕爾米拉,我說我們是前一天晚上來到這里的,馬上就要離開了。他好象很失望地歪了一下頭,眼神里有一股暗淡的柔光被我捕捉到了。
“我很喜歡你,真的,確實的……”我不相信這么快就可以喜歡上一個素不相識的遠方游客,對他的“傾訴”,我簡直覺得有點可笑。我向他揮了揮手,轉身進了劇場。
待20分鐘后我們一群人從劇場出來時,等候在這里的“祥子”們便又亂哄哄地拉開了客,其中有幾個還努力地向我叫喊著。他也正拉著他的駱駝在門口候著,我以為他會向其他有可能成為他的顧客的人推薦他的坐騎,可沒想到他不但不去拉別的客,還怒氣沖沖地對那幾個向我吆喝的“祥子”呵斥似的,那幾個人便不再沖我招攬,對著我露出詭異的笑容。
他拉起了他的駱駝,對我說離大門口還遠,要送我到那里去。我沒有再坐上那多情的駱駝,而他卻始終放棄拉別的活的機會跟著我。沉默在那4組石柱前打破,他說想跟我合個影。
在他那拿著相機的同胞手指按動快門的那一刻,我感到我的耳朵邊多了一股溫熱的氣息……
他沒有向我要照片的意思,我不明白這合影的舉動對他來說有什么意義,難道只是為了那一吻?
他沒有再跟我走到大門口,但我感到有一雙眼睛始終在我背后注視者,當我走到百米之外的帕爾米拉凱旋門,轉身邁上沙姆旅游公司大巴的臺階時,我看到了遠處那4組石柱前有一個牽著駱駝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