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蘭經》中的人稱代詞“你、我、他”之類，究竟何所指，如何區(qū)分，初讀經文（包括譯本）的人常感到模糊，掌握不好，理解不準，可能引起誤會。只有逐步掌握了它的行文規(guī)律，閱讀過大量章節(jié)，對其語氣口吻較熟悉而習慣，才有可能準確判斷。

人稱代詞在《古蘭經》中確實是靈活多變、不拘一格、轉換

自然的。例如有關安拉的代詞，有時是第一人稱“我”，有時是第三人稱，以客觀敘述口吻稱為“他”，有時又以穆斯林祈禱，呼告的口氣用第二人稱“你”，往往還會交替、混合使用。這就難免使未入門的讀者感到困難。因此，有些漢譯本中，就采用將有關代詞改排成型號不同的字體，甚至專門設計特殊的字作表示。例如有人曾將有關安拉的第二、三人稱代詞的偏旁“亻”改造為“礻”旁，于是，“你”字改排為“禰”，“他”，字改排為“（礻也）”，以突出安拉非凡的神性色彩，讓讀者一看見“礻”偏旁的代詞便知道是指安拉。

對《古蘭經》中確指先知穆罕默德的代詞，雖不改偏旁部首，但也改排型號相異的字，或逐一用特定符號標明，以防誤解。這種處理辦法自然是嚴肅謹慎、細致入微的。為讀者提供方便，用心良苦，的確無可非議，更不應吹毛求疵。怕就怕掛萬漏一，核校疏漏，倒反貽誤，倒不如讓讀者自行辨識、判斷。

對第三人稱代詞"ta"的寫法，我國過去有“他、她、牠、它”4種形式，現在“牠”字撤銷了，剩下的3種寫法分別代表陽性、陰性和中性，倒也一看便知，不致混淆。在阿拉伯語中的人稱代詞，其實很簡單，無論第二或第三人稱，只有陽性、陰性兩種讀法和寫法，無中性代詞。因此，不管是人或物，所用代詞非陰即陽，只此兩類，毫不例外?？磥?，譯文中的代詞也不該搞得太復雜。最好還是通過經文的語言環(huán)境、行文規(guī)律和上下語氣去辨別。

（一）關于安拉的代詞

1.由于經文是以安拉的名義頒布、傳授給先知穆罕默德的，因此，《古蘭經》的字里行間，大量出現第一人稱的口吻，都是安拉的自稱。如：

難道他們沒有觀察那高空的天宇？

我是如何把它設計？

我是如何使它奇麗？

使它完整無隙？／

我鋪展了大地，

我在大地上設置了許多山岳，

我使各種形態(tài)美麗的東西生長發(fā)育。

(50：6一7）

引文中的“我”，顯然是安拉的自稱．這種自稱，有時是直接對先知啟示，以交談口吻，出現了對應代詞“你”，如：

難道我沒使你胸襟坦蕩？／

我使你卸下了重擔，／

——它本來壓著你的脊梁。/

我提高了你的聲望，

(94：1一4）

你應該勇于宣布你所奉的告諭！

應該對豎偶像者回避。／

我一定使你在對付嘲笑者時遂心如意，／

這些人把別的神靈跟安拉并舉，

〔后果〕他們不久便會知悉。／

我確實知道你心胸憂郁，

——只因他們胡言亂語。

                                 （15：94一97）

這兩節(jié)引文中的“我”，是安拉自稱；“你”，是指先知穆罕．默德。從中可以想象出安拉對于先知的鼓勵與慰勉。其中“你應該勇于宣布你所奉的告諭”一節(jié)，據傳．，是先知當初傳教從秘密進行到公開活動的轉折點，起先為避免古萊什反動貴族迫害，傳教僅在小規(guī)模范圍內進行，接到這一節(jié)啟示后，活動才從“地下”轉向公開。

有時，是安拉直接向世人、向多數群眾談話的口吻，對應性代詞是“我”（安拉）和“你們”（世人），如：

人們啊！如果你們對復生有懷疑，

那么，是我創(chuàng)造了你們，

     先從泥土，再從精液，繼從凝血，

     后從成形與不成形的肉胚，

以便向你們闡明剖析。

我使我所愿的〔胎兒〕在子宮中定期安居，

     然后我使你們出生為嬰兒，

然后使你們達到成年之期，

你們中有的夭折早逝，

你們中也有的延至衰老的年紀，

在有知識之后又無所知悉。

你看那大地干裂荒僻，

我向它降下喜雨，

  它便活躍、滋潤，

讓各種美好的植物發(fā)育。

（22：5）

這一節(jié)旨在講述安拉創(chuàng)造人類的過程，既能使之從無到有，從小到老、從盛到衰，從生到死，也就完全能夠使之死而復生，就像那枯萎凋謝的禾苗久旱逢甘雨又恢復活力那樣。這段話的表述方式，是以先呼告提醒，隨即以直接下達的口吻進行。但在許多章節(jié)中，亦常采用間接口吻，不同于直接下達，代詞則改用“他們”，例句比比皆是，如：

如果我愿意，

  我將毀掉他們的視力，

他們便驚惶失措地探路，

  哪能辨識什么東西?。?/span>

如果我愿意，

就叫他們原地變得貌丑形畸，

使他們進退兩難，寸步難移。／

對我使其延年益壽的人，

我能讓他肌體衰退，智力降低，

難道他們還不理喻？

                           （36：66一68）

以上所舉各種例句中的代詞，第一人稱“我”，均指安拉，其它代詞如“你”、“你們”、“他們”，都不難從語言環(huán)境中領會其所指代的對象。

 2.在更多的客觀敘述、議論的章節(jié)中，則用第三人稱代詞“他”指安拉。這種表述方式，由先知向群眾宣布、轉達，顯得很自然，群眾聽取和接受也感到方便。

例如穆斯林家喻戶曉、熟背如流的第112章《純潔》（又名《認主獨一》），就是啟示先知向群眾頒布并轉達對于造物主安拉應有的認識，通篇代詞，都是以第三人稱指安拉。

你說：“他—安拉—至尊獨一，／

安拉永存不息。／

他既不生育，

他也不被生育，／

對于他，任何物都無與倫比。”

全章中的代詞“他”，都指的是安拉。這種行文語氣在全經中極普遍，如第16章“蜜蜂”第3至34節(jié)列舉并贊嘆安拉的創(chuàng)造、特性、恩澤等等，連續(xù)使用的大量代詞都是“他”，僅擇舉其中兩節(jié)以見一斑：

他為你們把黑夜、白晝、太陽和月亮駕馭，

群星被治理也奉他的旨意，

這對通曉事理的人們確實含有征跡。／

他為你們在大地上創(chuàng)造之物色澤互異，

這對吸取教益的人們確實含有征跡。

（16：12一13）

這一類例句中，“他”指安拉，“你們”，指受勸偷的群眾，顯然，這種口吻，適宜于先知面對世人轉達，才直接用“你們”，轉述人是穆罕默德，因此，在語氣上才稱安拉為“他，”。

在局部經文中，雖然聽取經文的對象是穆津默德，用第二人稱代詞“你”指代先知，但仍使用第三者客觀表述的語調，如：

以早晨起誓，／

以寂靜的黑夜起誓；／

你的主沒有把你拋棄，

他也沒有發(fā)怒生氣。／

后世對于你，遠比今世優(yōu)異。／

你的主必將賞賜你，

  并使你遂心如意。／

難道不是這樣嗎？——

他見你是孤兒，便給你救濟，／

他見你仿徨迷離，便對你引導啟迪，／

他見你貧窮，便使你富裕。

                               （93：1-8，即全章）

這一章中的“他”，也能從整個語言環(huán)境中確斷是指代安拉。琢磨這種語調，似乎更接近于由天使哲布列勒奉命向先知傳達的口吻，表述安拉對穆圣一貫的恩澤與關注。

3.在語調和氣氛近似呼告、祈禱、歌頌的經文中，指代安拉的代詞則改為第二稱“你”，有如穆斯林個人或群體，面向“卡爾白”，直接呼吁陳述，創(chuàng)造了一種肅穆莊重的氛靄，例如被誦讀得最多、最廣泛的第1章《開端（法提哈）》：

贊頌歸于安拉，

——養(yǎng)育宇宙的主，／

普慈、特慈的主，／

掌管報應日的主！／

我們只崇拜你，

我們只向你求助?。?/span>

求你指引我們正路：／

——受你施恩者的路，

不是你所惱怒者的路，

也不是執(zhí)迷不悟者的路。

經文中提到這是需要“反復常誦”的一章（15：87），其實這也是全部《古蘭經》中被誦讀次數最多的一章（光是每日5次拜功中，每一拜都要誦讀一遍，謹守拜功的穆斯林，每天至少要念20遍以上），可以說是一篇提綱挈領地贊頌安拉的祈求開導指引的經文，全章中的代詞“你”，不言而喻是確指安拉，這種呼告、語調、口吻、代詞，顯然使祈禱者的心靈更親切地貼近安拉。

以第二稱“你”指代安拉的章節(jié)，經常出現，一般說，多在呼告語氣之后，連續(xù)用此代詞，如：

啊，我們的主！

你既已把我們引向正路，

之后，請別再讓我們心竅迷糊。

請賜我們以你的愛撫，

你確實廣施博助。／

啊，我們的主！

在無可懷疑之日你必然召集世人，

安拉的預約確實信守不誤。

（3：8一9)

這一類帶第二稱“你”的祈禱式經文，有時接二連三涌現，如第3章《伊穆蘭的家族》第191節(jié)至194節(jié)；而最有激情的，如第2章《黃?！返冢玻福豆?jié)，都是用“你”這個代詞直接呼告、求祈：

安拉不苛求任何人超過能力所及的限度，

各人應受所行〔善舉〕的獎勵，

應受所造〔罪孽〕的懲處。

??！我們的主！請你不要責怪我們的疏忽，

——如果我們遺忘或有錯誤。

求你不要讓我們背上過重的包袱，

猶如你讓前人所承擔的重負。

??！我們的養(yǎng)主！「

請你不要給我們力所不及的繁務，

請你對我們寬容，

請你對我們饒恕，

請你給我們恩顧！

你是我們的護佑者，

求你給我們援助，

以對付那些叛逆之徒。

這一節(jié)中的“你”，全指安拉。莊嚴肅穆的氣氛，如泣如訴，有如面對面地呼告、求祈。各國穆斯林都視為一段精辟感人的祈禱詞，在拜功后，在隆重儀式中，攤開雙掌于胸前，恭吟默誦，眼含淚花。代詞“你”的作用大大縮短了祈禱者與安拉之間的距離。

4.同屬于專指安拉的代詞，有時在同一連貫的段落或同一節(jié)中，也有變換，但仍不難從語言環(huán)境中辨識，如：

我為每一個民族規(guī)定一種祭禮，

以便他們在宰他所賜的牲畜之際，

把安拉之名提起，

你們的主是獨一無雙的主，

你們只應該對他順從歸依，

你們應該向謙恭的人報喜。。

 (22：34)

開始用“我”，往后又改稱“他”，雖在同一節(jié)中出現，也不會引起錯覺誤會。再如：

他為你們安排群星，

使你們在陸地、海洋的黑暗中

  借以引航指迷，

我已為有知識的人們將征兆剖析。

他從一個人開始，創(chuàng)造了你們，

得以歇宿和安居，

我已為能領悟的人們將征兆剖析。

                      （6：97-98)

這兩節(jié)結構相近的經文，在代詞運用上的共同盧是，先用第三稱，后改第一稱，由“他”變換為“我”，行文靈活自然，但代詞所指，不難判斷。類似例子還有：

你應該歌頌至高無上的安拉?。?/span>

他創(chuàng)造〔萬物〕并使它們完美無瑕，／

他預計〔一切〕又給以啟發(fā)。／

他讓牧場〔之草〕萌芽，／

又使創(chuàng)門向枯萎凋謝轉化。

我即將傳示你的經文，／

你可不能忘掉它?。?/span>

——除去安拉所愿意者外。

他對明與暗都能洞察。／

我將使你順利通達。

                                      (87：1一8)

這也是人稱交替夾雜、變換紛呈的例子，確實需要從內容、意境和上下語氣中去推敲領會，也許，這正是導致翻譯者另造新字（如（礻也）、稱之類）或標注符號的緣由所在。但最根本的辨識途徑，還在于逐漸熟悉《古蘭經》的行文規(guī)律，提高理解辨識的敏感和水平。

二、關于先知的代詞

    除辨識專指安拉的代詞之外，還需要掌握經文中有關先知的代詞。這個問題似乎比較容易解決。

1.由于穆罕默德是《古蘭經》的第一個直接接受者和被啟示者，經文的很多內容都是對他的傳教工作而發(fā)，因此，大量的第二人稱代詞“你”，多指先知，如：

我特賜你以“豐盛”的優(yōu)待，／

你應該對你的主崇拜，

你應〔為主〕把牲畜獻宰。／

那怨恨毀謗你的人，

他自己才算是斷種絕代。

                          (108：1-3，即全章）

這個短章中的“你”，專指穆罕默德。此章頒降的歷史背景是，先知正值喪子之憂，逆徒阿綏·本·瓦以勒竟幸災樂禍地說穆圣已斷子絕孫，經文中給先知以安撫慰間，最后一節(jié)是對低毀者阿綏的抨擊。章首的“豐盛”，經疏家中有人認為是指樂園中的一道清溪，或景色宜人的池沼。

用第二人稱指先知的例子，是顯而易見、一看便知的，如：

裹斗篷的人?。。?/span>

你應該奮起，你應該警諭?。?/span>

你要對你的主贊譽?。?/span>

你要把衣服洗滌?。?/span>

你要對污穢遠避?。?/span>

你不可為施恩而求厚裕，／

你應該為主而平心靜氣。

  (74：1一7)

這一系列代詞“你”，由于章首有呼告詞“裹斗篷的人”（對先知的特殊稱謂之一，另一近似的稱謂是“披大衣的人”），所指就更明確。

還有，在一些章節(jié)中，常有“你說”的字樣出現，這個命令式動詞多系安拉啟發(fā)先知去宣傳或回答傳教過程中面臨的間題，在幾個短章中，章首開門見山就是“你說”，如第100章《異教徒》，第112章《純潔》，第113章《宇宙萬物》（亦有人譯為《曙光》），第114章《人類》等，整章內容都在“你說”這個命令詞包羅的范圍中。又如第67章《權柄》的最后８節(jié)中，共有6節(jié)（即第23、24、26、28、29和30等節(jié)），節(jié)首也都冠以“你說”…字樣。其內容也是囑咐先知怎樣去勸化民眾、怎樣回答他所遇到的問題。

據粗略統計，全經中共出現命令式動詞“你說”（gul)約 332次，其中除少數是指代有關故事中的人物之外，絕大多數都是指先知而言。

2.用第三人稱“他”指先知的語句，經文中也不乏其例，如：

我并沒有傳授他詩句，

詩句對他也不適宜，

那只是勸誡，一是明確無誤的《古蘭經》。／

以便他向活在世上的人勸諭，

證實對背離者所說的話肯定無疑。

（36：69-70)

這段話的針對性是駁斥當時麥加的一些多神教徒，他們曾企圖貶低先知和《古蘭經》的地位，故意把穆罕默德說成是詩人，而否認他是特使、先知；故意把《古蘭經》說成是詩詞之類的文學作品，而否認它是經典。——因此，從經文本身便可看出，“他”，指的是先知。這是揭示人們千萬不要把先知視同一般詩人，更不可把《古蘭經》貶為一般詩歌。

3.用第一人稱指代先知，多出現于對話中穆圣自稱之處，或者是他奉安拉之命而發(fā)出的話中，如：

他們問：“預言幾時才靈驗？

——如果你的話有據可憑。”／

你說：“只有安拉能知曉，

我不過是公開地傳訊報警。”

  (67：25-26)

你說：“我不過是像你們一樣的普通人，

我曾受到默諭：

你們的主是唯一的主，

你們應該傾向他，

并向他祈求寬恕憐恤，

豎立偶像的人多么悲凄！”’

(41：6）

你說：“允許我告訴你們吧，

——將那最虧損者的劣跡?。?/span>

這些人，在今世生活中徒勞無益，

還自以為干得高明愜意。／

這些人對主的旨意悖逆，

否定會跟主相遇，

因此，他們的功修已失去效益，在

復活的日期，

我不為他們把任何責任擔起。”

（１８：103-105）

這幾節(jié)中的“我”之確指先知，已因前文出現命令式動詞“你說”而更清晰。

4.在實指先知的人稱代詞中，偶或亦出現變換交錯的情況，如第80章《皺眉》開頭幾節(jié)提及先知忙于會見賓客時不該對一個突然來訪的盲人怠慢失禮，代詞既用“他”，又用“你”，如：

他緊皺眉頭，他轉身回避，／

——因為那盲人來到那里。／

你怎能知道？也許他更純潔可取，／

或許，他接受勸戒，教諭對他有益？

                                  （80：1一4）

開頭第1節(jié)中的兩個代詞“他”，都是指先知，指盲人來訪時先知最初的反應；第3節(jié)的代詞“你”也是指先知，是對先知失禮的批評；但這一節(jié)中的“他”，和第4節(jié)中的“他”，指代對象則是那位來訪的盲人。在略去未引的后幾節(jié)中，還有代詞轉換的現象，也是不難從整個情節(jié)和語言環(huán)境中判斷的。

 總之，全經中的人稱代詞，盡管頭緒紛繁，經緯交織，但也絕非變幻莫測，雜亂難辨，因為都跟這些代詞所涉及的事件、情節(jié)或主要議題密切相關，通過上下文構成的意境，完全可以弄清這些代詞究竟是指誰而言，不必過分地倚賴瑣碎的解說或特殊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