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起在蔚藍天空中,繼續(xù)著它西去的旅程,滾燙而耀眼的光芒撒在無邊的沙漠上,就在這快土地上奔流著眾河之父--尼羅河。每年定期的泛濫孕育了一個偉大的文明--古埃及文明。正如古希臘歷史學家希羅多德(HERODOTUS,公元前484?-前425?)在他的《歷史》中所說,埃及是“尼羅河的禮物”。
以后的兩個星期里,沿著這條河流我一步步走回五千年的歲月,來自消逝文明的震撼讓最初的暈眩始終如影相隨......。
關于開羅,我的印象是支離破碎的. 正如這個城市本身就是支離破碎的一樣。
機場到市中心的巴士上,對照著旅游指南和路邊廣告牌上的電話號碼,我重新認識了數(shù)字0到9。“0。。。”就是“5000”,誰想的到?好奇,埃及小學生做數(shù)學題是用叫阿拉伯數(shù)字的阿拉伯數(shù)字還是用不叫阿拉伯數(shù)字的阿拉伯數(shù)字?市區(qū)交通混亂,車門上吊著人的中巴與驢車僵持在路口互不相讓,湊熱鬧的群羊后面,裝滿牛的卡車拼命按著喇叭。人行道上,騎駱駝的阿拉伯人和騎馬的努比亞人結(jié)伴而行,全不理會豪華巴士里白發(fā)游客的驚奇。人潮洶涌,就是路邊千篇一律的房子也擁擠不堪,偶爾開闊點的地方,不是清真寺就是政府部門,據(jù)說近四分之一的埃及人居住在開羅,難怪。
幽雅的開羅美國大學校園對面,是MOGAMMA大樓,每天早上,18,000位公務員排著長隊通過金屬探測儀,走向各自的辦公室,也算得是開羅一景。五樓移民廳負責簽證事宜,通過客人專用的入口時,警衛(wèi)問的第一句話就是帶爆炸物了嗎?當我恐怖分子??!所有簽證事宜均由手工操作,厚厚的牛皮紙文件夾上貼著紅標簽,配著脫漆的木頭辦公桌,象極了八十年代國內(nèi)的政府機構(gòu)。工作人員大多長袍頭巾,永遠半夢半醒。對博物館里收藏的書記員雕像的勤勞,懷疑,是在埃及嗎?
從住的太陽旅館到開羅火車站,地鐵最方便,薩達特(SADAT)站上,穆巴拉克(MUBARAK)站下,一位是遇刺的前總統(tǒng),一位是在任的現(xiàn)總統(tǒng),不經(jīng)意間乘出一段埃及現(xiàn)代史。火車站前廣場上,擠滿中巴,身著阿拉伯長袍的司機高聲攬客,車間擠滿頭頂肩抗的小販和背著大包的旅游者。隔街綠地上站著拉美西斯二世的花崗巖石像,背景是清真寺的巨大圓頂和高聳尖塔,爬上任何一個塔頂,都能看見藍色尼羅河和對岸的金字塔群。
粉紅色沙巖建造埃及博物館只有兩層,卻收藏了100,000件古埃及各個時期的文物。據(jù)說如果每件文物看一分鐘的話,看完全部需要九個月。且不論著名的皇家木乃伊館和圖坦哈蒙珍寶館,光那些走廊上的彩繪木棺,任何一件放在其它博物館里都能變成鎮(zhèn)館之寶,但在這里只是堆在簡易的木架上,連說明都沒有。木棺的數(shù)量太多以至于我每次獨自經(jīng)過時都提心掉膽,怕棺里“人”跳出來。累了,坐在“異教法老”埃赫那吞(AKHENATEN)石像下,邊啃三明治邊研究寫實的法老石像和他絕色皇后的未完成頭像,午飯吃的不寂寞。還有一樣不得不提的是海特西普蘇特女王的獅身人面像--古埃及惟一戴長胡子的男裝女獅身人面像。博物館里跑上跑下了整整一天,心得只有一個 :別來埃及!動輒四五千年的歷史和文化劈頭蓋臉壓下來,任最健談人緘默無語,任最善寫的人無從下筆。諺語說“喝過尼羅河水的人會再回到埃及”,那觸摸過法老石像和金棺的人,能不能再回到數(shù)千年前的法老大地?
十二月份,日落時間是下午五點整,那一時刻,整個開羅象被施了魔法般,除了餐館的所有店鋪都關了門,就是無處不在的出租車也早沒了蹤影,車水馬龍的街道眨眼間便如同沙漠般荒涼。遠遠近近阿訇呼喚祈禱的聲音與鴿群一起飛翔在城市上空。人們從城市的各個角落沖回家中,享受著漫長一天中的第一頓美食。要到晚上七點后,街上才會重新熱鬧起來,那時清真寺里也開始了旋舞(SUFI DANCING)--一種伊斯蘭宗教崇拜的儀式。舞者全為男性,不停旋轉(zhuǎn)中,雙手伸向天空,特制的三層長袍轉(zhuǎn)出絢麗的圓。一旁的伴奏者也是同樣的表情沉醉。穆斯林的齋月(RAMADAN),一年里有一個月。
漢·哈利里(KHAN EL KHALILI)市場實際上是幾條交錯的街巷,在穆斯林開羅區(qū)內(nèi)。市場內(nèi)店鋪林立,香料,香水瓶,紙莎草畫,貝督因長袍,真真假假的古董......應有盡有。最多的還是稱為AHWA的水煙館,鋸屑鋪地的店鋪里散放著錫面小桌和木椅,靠墻立著一排色彩濃艷而笨重的水煙筒(SHEESHA)。常見穿著雪白長袍的男人們圍成一圈下棋,煙筒中水的咕嚕聲綿綿不絕。用作水煙的煙草有兩種,浸過蜂蜜的和浸過蘋果汁的,甜甜香香反而蓋了煙草的本味。一直沒有試過水煙,不是因為少有女性涉足水煙館,實在是不習慣抽煙的方式,一人一口依次傳下去,擦都不擦一下。其次就是銀飾店,荷露斯之眼(避邪),安可(ANKH 生命)和圣甲蟲(復活)是項鏈,手鐲和戒指最常見的設計,也有完全仿法老的項鏈,累累一大串帶在胸前,有點埃及艷后的感覺。櫥窗里銀制的貓頭女神巴斯特(BASTET,復仇和享樂女神)正向古董店里的沙巖阿努比(ANUBIS,死神)拋媚眼,不知哪家店里正放著阿拉伯音樂,尖銳女高音不斷重復著“阿比比(我愛你)”......。
絕不相同的文明,絕不相同的宗教,絕不相同的文字,還有絕不相同的人,開羅就象一面巨大的鏡子,摔碎了,每片碎片都反映出一個曾經(jīng)的或現(xiàn)存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