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斗星轉移。匆匆而逝的時間,猶如東流之水一去不復返。它帶走了人們曾擁有的一切(包括人最寶貴的生命)。它使我們對過去的生活,留下了令人難忘的回憶,也使我們對已去的故人持續(xù)著深深的懷念。
公元2006年1月30日(農歷正月初二),是我最最敬重的外父大人、新疆著名的中阿文書法家石介臣大師歸真的日子。轉眼間已經(jīng)四年了。四年來,他的音容笑貌,時常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他一生為書法嘔心瀝血的往事也歷歷在目,就好像昨日一樣。
石介臣全名穆罕默德·哈桑,筆名石真元,清代孝賢石泰之玄孫。他是新疆書法家協(xié)會、新疆老干書畫協(xié)會、中國老年書畫研究會會員。
石老的一生是為書法執(zhí)著追求的一生。但這一切首先源于其書法家庭對他的影響,以及他本人對書法藝術持久的熱愛。他的祖輩因被封為“孝賢”,在當?shù)叵碛忻麣?,但同樣享有名氣的還有他的書法。而石介臣正是繼承了祖輩的承傳,并在其父的直接指導下,走上了漫漫書法藝術求索之路。
石介臣于1925年生于新疆的烏蘇西湖,那是一個很貧困的縣,人人都在為生活奔波,還經(jīng)常吃不飽。盡管這樣,石介臣卻難舍書畫之情。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在協(xié)助父母操勞生計的同時,一天也未停止過寫字畫畫。上小學的時候,寫大字一課,始終是滿分,他寫的字帖也經(jīng)常被作為觀摩作品在學校展覽。
小學畢業(yè)后,因家庭經(jīng)濟困難,為了生存,他忍痛放棄學業(yè),只身一人來到了新疆的首府烏魯木齊(當時稱為迪化)。四十年代的迪化市,正處在一個動亂的時期,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要想在此立足確實很難,但他憑著一股倔勁,咬著牙,挺了下來,并扎根發(fā)展直到現(xiàn)在。期間,所經(jīng)歷的千辛萬苦,一言難盡。但有一點,再苦再難他的書畫活動從未停止過。一九五零年,省干校招生,他被錄取了。除了規(guī)定的錄取條件外,他的一手好字和流暢的文筆,起了很大的作用。省干校畢業(yè)后,他被分到了自治區(qū)交通廳,從一般干部到基層領導(管理站長),后又抽到機關,負責工會宣傳。工作環(huán)境的改變,對他的書畫活動無疑又是一個促進,在以后二十多年的工作經(jīng)歷中,他充分利用工作便利,在完成工作任務的同時,向書法藝術的深度和高度發(fā)展,并有了長足的進步。
六十年代初,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看了清代回族學者劉介廉的名著《天方字母解義》,在研究阿拉伯文字的同時,對阿拉伯書法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且一發(fā)不可收拾。為此他辦了提前退休,放棄了優(yōu)厚的工作待遇,全身心的投入到阿文書法的研究學習和創(chuàng)造活動之中。為求學他嘔心瀝血,飽嘗辛酸:在臨摹壁畫時,他曾從腳手架上摔下過;冬季練字時,他在書房無暖的情況下,僅靠一件皮大衣抗寒;炎夏,也曾因居室條件差,中暑暈倒過:有三年的時間,他曾一人獨居郊外民房,以方便面和大餅為主,維持最低生活水平,苦練書法。盡管此時,他已年近五十,但卻不恥下問,到處拜師求學。求學的范圍也從烏魯木齊延伸到全疆,又從新疆延伸到內地各省。期間,他的書法學習創(chuàng)造也得到了新疆書協(xié)主席邱零、副主席尼牙孜克里木的指點和輔導。七十年代中期,他曾兩次自費外出,上南京、下福州、走西安、進北京,足跡遍及全國十幾個省市,得到了名家的指教,涉獵了國內現(xiàn)存的阿文書法碑刻珍品及名家字畫,從中探索出阿文書法的奧妙,解讀阿文書法之真諦。
前前后后近三十多個春秋,勤學苦練,終獲成功。他創(chuàng)造的阿文書法字型秀麗流暢,字體剛健端正,氣韻柔婉優(yōu)美,結構疏密有致。其表現(xiàn)形式似龍風卷流,如行云流水。民族風味濃郁深厚。呈現(xiàn)在人們面前的書畫作品或以端正大方的明燈形、亭閣形、鼓體形出現(xiàn);或以外觀活潑動人的花卉形、寶瓶形、果品型出現(xiàn)。且中阿文結合,融繪畫藝術與書法藝術為一體,形體靈活,形象逼真,達到了完美的藝術境界,形成獨特的書法藝術風格。與此同時,他在掌握阿文書法的基礎上,又掌握了維文書法、阿文書法的各種寫法,成為新疆書法界掌握書法類型最多的書法家。
近十年來,他的墨跡已遍布全疆幾十個縣市的近百座清真寺院(寺院大門門匾及寺內文字裝飾),他的作品也多次參加了全國十幾個省市舉辦的各類書法比賽,并獲得了各種獎品數(shù)十件;他的上百幅作品先后被歐、美、亞、非等十幾個國家的書法愛好者作為珍品收藏;九四年,他隨中國朝靚團去沙特時,代表團送給沙特政府的禮品就是他的八幅作品;他的個人書法展幾次在新疆舉辦;他的書法經(jīng)歷己被多家刊物報道過;全國有十幾個書法部門聘請他擔任了不同的職務。
自1986年,他的第一幅作品在新疆烏魯木齊展出后,十幾年來,每年都有作品展出并獲獎。其中:作品《大吼千山震》榮獲跨世紀中外書畫藝術名人證書,并入編國際書畫藝術經(jīng)典畫冊;作品《神州騰飛》獲“愛我中華杯”世界華人書畫大獎賽證書、銀牌獎;作品《偉大祖國》獲證書、銀牌獎,并被編入《中華民族大團圓萬歲》大型書畫冊;作品《振興中華》編入中國名人大型史冊;作品《祖國萬歲》獲慶祝建國五十周年《華夏之星》中國書畫大展賽證書及銀牌獎,并被編入《祖國頒——華夏之星藝術作品薈萃》書畫集;作品《新疆好》參加了新疆《臨書臨印大展》獲證書、精質獎。
世界伊盟秘書長阿布里稱他的作品為“干圖隨尼(中國的阿文書法)”、著名書法家愛新覺羅啟祥稱他的作品為“阿文之花、祖國之寶、民族之魂”;著名回族書法家馬致和稱其為“民族精英”。
雖然已達到了事業(yè)的高峰,但石老并不滿足與此。他除了繼續(xù)鉆研書法,不斷創(chuàng)造新作品,用自己的技藝為阿文書法作貢獻外,還要了卻多年的一個心愿,即出一本以阿文書法作品為主的書法集,作為今生為回族文化藝術,為中華民族文化藝術奉獻的一份珍貴的禮物。他的《石介臣中阿文書法集》現(xiàn)已基本完稿,在等待最后審核后即可出版了。
但時事無常。人們的各種愿望不能離開命運的安排,2005年11月22日,已是八十高齡的石老,讓我陪同他到新疆老干書畫協(xié)會參加協(xié)會舉辦的“八十高齡書畫家祝壽會”,他得到了協(xié)會領導和眾多書法愛好者對他的祝福,他也在會上作了充滿激情的演講,望著精神飽滿的外父大人,我心里也十分高興。但一天的活動結束后,他卻給我說:“我感覺我的時間不多了,你一定要想辦法把《中阿文書法集》的事辦好。這些年來,我的書法創(chuàng)作及有關的各種活動你都參加了,所有的事情你都清楚。此時,就完全托付給你了,不管我以后在不在,你都要全力辦好這件事。”我腦海中當時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但看到老人家身體那么健康,認為不會有什么大礙。沒想到的是兩個月后,老人家就順命歸真了。
那是2006年1月中旬,老人家感到身體不適,雖經(jīng)醫(yī)療,但效果不明顯。1月27日,已經(jīng)臥床不起的老人平靜地告訴在他身旁護理的子女們,他歸真的時間就在這兩、三天了。2006年1月30日老人在自己的家里,在外母大人,在所有的子女及其它親人的陪伴下,在阿訇和自己親人“安拉乎、安拉乎”的聲聲呼喚中,呼出了最后一口氣,平靜、安祥地閉上雙眼,順命歸真了。
1月31日,是外父出殯的日子。在烏市北坊大寺,一千多名穆斯林聚集在這里,堿泉子街北大寺阿訇為老人家站“折那則”。老人家的兒子代表所有的子女向敬愛的父親致悼詞;新疆老干書法協(xié)會派來的代表在葬禮上也致了悼詞;石大師的書法弟子們也都來參加葬禮,并派代表向敬愛的師傅致悼詞;甘肅平?jīng)鲆了固m教育中心聞訊也派代表趕來參加葬禮并致悼詞。最后,在眾人的祈禱中,老人家在烏市大灣墳院入葬安息了。
石老的一生是以阿文書法為目標,為伊斯蘭文化事業(yè)辛勤奮斗的一生,他對教門虔誠萬分,他一生遵主命、效圣行,用身體履行來表達古蘭圣訓的真諦,用生命的全部詮釋著伊斯蘭精神的英明博大。
先知穆圣說:“人死的時候,他的一切都終止了,只有三樣東西歸他所有:川流不息的施舍;將造福于大眾的知識;為他祈禱的兒女。”外父大人離開我們已經(jīng)四年了。他沒有給子女留下多少物質財產(chǎn),但他給我們留下了巨大的精神財富:這就是他的中阿文繪畫藝術,以及他的高貴品格和崇高聲望;我們也因為有這樣德高望眾、才華橫溢的老人感到自豪、感到驕傲。
石老走了,他帶走了穆斯林大眾對他的祈禱和祝愿,留給了我們寶貴的精神財富,也給我們后人留下了無盡的懷念。
我們在無限緬懷他老人家,祈求偉大的真主接受他虔誠的善功和在伊斯唡目文化事業(yè)上的功干,擢升他在天堂的品位,并慈憫所有的穆斯林兩世吉慶。阿米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