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自救,莫過于出發(fā)前的認真準備。
當然,這好像是說了等于沒說的廢話。在野外,一旦真到需要自救的時候,那就說什么都晚了。所以,還是要在本文開頭再提一下這個顛撲不破的真理。很多老生常談的東西,其實很重要,比如“探險不是冒險”之類,這,誰都清楚。
不必啰嗦。問題在于,怎么樣才算充足的準備,準備到什么程度才算充足?這實在是個說不清楚的東西。
2006年7月31日,我們在青海曲麻萊縣通天河畔送一支紀念“長漂”二十周年的美國漂流隊下水,不由不對他們的裝備嘆為觀止。我們的隊長楊勇,正是二十年前那場被譽為“喚醒了當代中國人探險意識”的偉大漂流的“幸存者”。與二十年前相比,他老人家還是不得不承認:仍舊是老美整這些整得巴適(四川方言,大概是比較好的意思)……對比人家的裝備,我們這支剛剛漂流了長江南源當曲的隊伍,簡直就是叫花子。就說救生衣吧,穿上人家那種,真翻船掉水里,那是確實管用,真能從浪子里浮起來。而我們?nèi)允菐资暌回炛破邏K錢一件那種,遇到驚濤駭浪,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問題也在這里,那為什么我們不也每人整一件?不可能。一千塊美金一件啊,差不多就是我們?nèi)牥雮€月伙食費了……武裝到牙齒誰都夢想,但你必須面對現(xiàn)實。不可能因為小米加步槍我們就不做事情。所以,所謂準備工作,只能是量力而行,按現(xiàn)有條件客觀評估可能發(fā)生的種種情況,能做到99%就做到99%,不抱幻想。當然,你也不可能按在家的標準去比照野外,把家隨身帶著,那你什么也干不了。還沒出發(fā),自己倒先把自己累趴下了。野外畢竟是野外,太過分實無必要,不存在100%的準備。事實上,這個問題上,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各人的玩法不同,誰都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這,其實也沒有什么好說的。
當然,即使準備工作做得再好,未知的情況在野外也隨時可能發(fā)生,常常不可避免。而這,也正是野外生活的樂趣之一。什么都完全按照設(shè)計來,搞得跟鐘表似的,也了無生趣。這時候,就需要所謂“自救”。此時,余以為自救寶典之首要:就是心平氣和。也就是在內(nèi)心里把這些“不可預見”視為“可預見”,自己先穩(wěn)住陣腳,不慌,冷靜一件件面對就是。
這次漂流長江南源當曲,我們就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漂到第三天,我們的爐子就出了問題。開始是爐頭進沙,用細鐵絲捅捅,再嘴巴使勁吹,勉勉強強還能用,多花點時間就是。就這么折騰到進入通天河,鳥爐子徹底罷工了。本來,我們這幫人群威群膽在野外活動時,一直使用的就是家用普通煤氣灶,挺好。前些年漂流雅魯藏布江的時候,二十多號人用這個,頂多一個小時就能吃上熱飯喝上熱水。這次,我們單船,只有五個人,為了減輕重量,老徐就搞了個進口的小爐子。也不能說這精致的進口小玩意不好。在別的地方,在雪山、在森林,大概都會挺好??蛇@當曲,沙子太多了。這玩意水土不服,這就有點要命。
這次漂流,從下水開始,我就心里有點不爽。這個鳥爐子,火力太小了。正值七月,高原烈日加上水面反光,幾天就搞得人手臉脫皮,每天最渴望的就是能有充足的飲水??蛇@次楊勇帶的燒水壺,在我看來做酒壺還差不多,也就一斤的樣子。呀說人少這小壺燒水快。
每天早晚,眼巴巴等那小爐子燒開那一斤的壺水,起碼要半個小時。頭幾天哪爐子正常的時候,在船上一整天每個人分配的飲水也就二兩的樣子。漂流整個當曲的前九天,天氣出奇的好,每天藍天白云,烈日當頭,漂得很順利,可口渴得實在難受,堪比上甘嶺。源頭的水流很淺,漂流船不時擱淺在清澈見底的河水中。然而,拖船的時候,再口渴,看著那清悠悠的江水,我們也不敢直接喝。不是我們嬌氣,實在是因為當曲源區(qū)的水,基本都來自沼澤,看起來誘人,其實里面啥玩藝都有。
后來幾天慢慢好了,漸漸有支流匯入,敢喝生水了。然而,光每天期盼岸邊能有清澈支流,根本不行。清澈的支流并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有時候一天好幾條,有時候一天一條也沒有。這時候,慢慢產(chǎn)生一個經(jīng)驗,看看岸邊動物喝什么水,我們就大膽喝什么水。
過一處漂亮的巨型泉花臺時,本來我們覺得那白臺子上藍藍的水,肯定含有不明礦物質(zhì)。但看到野驢、藏原羚們都喝得痛快,便也放心去喝。味道有點咸,喝了肚子有點脹,但一切都還算不錯,沒人真鬧肚子。我們叫那種水為“野驢水”。
現(xiàn)在,喝水不算什么大問題了,那小破爐子卻徹底癱瘓,吃東西又成問題了。本來,就是那玩意正常的時候,做好一頓飯,也要兩三個小時。進了沙子以后,每天折騰來折騰去,最夸張的一次從6點多靠岸,到夜里12點多吃上飯,竟然用了將近7個小時。老徐說,我們都快趕上特種部隊生存訓練了。老徐又說,起碼比美軍特種部隊還牛,特種部隊哪有在這海拔四五千米的地方連續(xù)體力透支還吃不飽飯喝不上水的?
記得是在漂進通天河那天這鳥爐子徹底死翹翹的。當然,我們的船上還備有干糧,壓縮餅干之類。但每天漂流劃槳屬強體力勞動,再吃不上一頓熱的,那簡直不可想象。情況真是糟透了,怎么辦?這一帶,基本沒有什么什么人煙,雖然說成“無人區(qū)”有點過分,但野生動物絕對比人多。漂個一整天下來,動物總能見到幾十成百,人卻能難得見到幾個。撤退吧,不可能。即使萌生退意,要走到青藏公路那也要幾天。事實上,在我們之后不久的另一支漂流隊,就在這一帶制造了“失蹤”遇險的新聞。害得我們的親朋以為我們真怎樣了,虛驚一場。有點煩人。
那么,這時候我們到底如何應對?這,大約就算自救吧。很簡單,天無絕人之路。爐子不能燒了,就找別的能燒的東西。每天一靠岸,撿牛糞、野驢糞就是,再往下游,灌木的根也能燒,很好的柴火。漂流船的打氣筒,就是最好的吹火筒。這么一來,做飯的速度,竟比前些日子還快。
這,其實也沒有什么好說的。在這里,我要說的就是我的心態(tài)。剛開漂喝不上水吃不好飯的那幾天,我忍不住沖楊勇大發(fā)牢騷:你看你搞得什么鳥帳篷(我們的帳篷是在玉樹買的80塊錢一頂白布做成的藏胞一般只用來喝茶的那種,風大就很難搭起來。)……你看看你搞得什么這叫什么破爐子……還他娘的老探險家,開什么JB玩笑……后來回想,這有何用?何必,事已至此,除了影響團隊情緒,什么問題也解決不了。這時候,應該做的,就只是怎么解決困難,發(fā)牢騷實在是于事無補,還不如去多撿點牛糞。在野外,良好的團隊氣氛和愉快的精神生活對活動的成功至關(guān)重要。事實上,吃不上熱飯喝不上熱水,最難過的正是楊勇。多年的野外生涯使這這家伙拒食一切壓縮餅干、快餐面之類的方便食品。認識他十多年了,也只在雅魯藏布江大峽谷斷糧的日子見他勉強吃過半塊。想起這些,在此,我要自我批評一下,同時自我勉勵一下:在困難面前,要永遠平和樂觀。
說到自救,就在爐子癱瘓前,7月20日,我們到達當曲和沱沱河囊極巴隴的前一天,還真有點小驚險。我們這次漂流,為的是南水北調(diào)西線工程,重點是考察水情。為了看得更為真切詳細,每隔一段,就要爬上周圍的高山去看個究竟。
這一天,爬過兩座山后,為了節(jié)約時間,楊勇和攝像劉硯繼續(xù)走前面的山,沿山頂前進拍攝。我和老徐、楊帆劃船到下游接應。直觀看來,走山頂是捷徑,走水路要遠很多。一般情況下,他們應該比我們快。
這一段水流呈大網(wǎng)狀,我們的船只能順主流走才不至于擱淺。走著走著,繞過一個大彎,再靠到他們所在的右岸,卻看不見他們了。對講機呼喊,全無聲音。爬上岸找個高處瞭望,仍是蹤跡全無??瓷絼荩诖怂赖?,早了點,方向不對。遂繼續(xù)往下。又轉(zhuǎn)過一個大彎,再上岸到高處看??匆娝麄兞?,證明還算默契。
下水繼續(xù)往下沒多久,地貌大變。我們必須沿著主流先劃到最左岸,才能再轉(zhuǎn)回右岸。這一折騰,就是一兩個小時。等到氣喘吁吁終于可以到右岸了,上去一看,卻再次怎么找不到他們的蹤影了。
藍天白云,能見度極高??雌饋砗芙咧咧蜁h。可能是他們不知不覺中又走出了對講機的有效范圍。話說回來,楊勇的作風,也不可能因為超出對講機的通話距離,想看的東西就不看了。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他們再次失蹤。我們究竟是應該在此死等,還是繼續(xù)往下?成了難題。
仔細看周圍地形、對照地圖,再次判斷。我們還是應該繼續(xù)前進,在下游的一處高地等待為佳。問題是,這時候一旦判斷失誤,我們走出了他們的活動范圍,到天黑也接應不上,那就真的麻煩了。
所有裝備都在船上,他們沒帶什么吃的,這不大要緊。餓一兩頓,在野地里蹲一晚上,對于他倆,并無大礙。關(guān)鍵在于之前我們聽說這一帶熊不少,當?shù)厝硕急灰肋^。后來,這也被證明情況屬實,并非虛言。在這動物占統(tǒng)治地位的無邊荒原,白天好說,晚上要真遇見那玩意怎么辦?還有,萬一他們兩個渴昏了頭,走錯路,那該如何是好。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夕陽漸漸把左岸的天空染的紅彤彤的,黑夜在一點一點逼近,現(xiàn)實不容我們猶豫。再次細看一遍地圖,分析周圍地形,我們決定還是相信自己的判斷,便加足馬力沖向下游。
在那塊高地靠岸后,我們急忙爬到最高處,一邊拿船槳撐起一塊鮮艷的布以便指引方向,一邊按事先的應急方案放鞭炮……真是有點急人,楊帆拿著望遠鏡向山邊的更高處走去,希望看得更遠。我和老徐一人燒水一人隔幾分鐘就放一個沖天炮,對講機里不停呼喊。
終于,在20點30分,對講機里傳來了他們的聲音,楊帆也在望遠鏡里看到了兩個黑點。天擦黑的時候,他們兩個跌跌撞撞的走了回來。
事后我們分析,就是在我們在河網(wǎng)里繞大圈的時候,他們正走向湖的方向,互相都看不見。之后,他們看地形,也分析出我們將會靠岸的大致方向,也是相信自己的判斷,走著走著就看見了我們立的那塊黃布,才找到營地。幸運啊。不過,我們事后總結(jié),這天的事情有幾點很關(guān)鍵:首先,船在水邊,位置很低遠處看不明顯,先在高處豎立標志物非常及時;再則,失散以后,我們這邊雖心慌但沒意亂,沒有心急火燎亂七八糟再去人找人。在這無邊的荒原,天黑以后,找著找著再自己迷路走不回營地或者走散的可能性都有。那樣,就更麻煩。楊帆非常著急,但也冷靜地一直在互相的視線和對講機的呼叫范圍之內(nèi)。還有一點就是,鞭炮在這大荒原上基本無用。這玩意,在家里聽起來聲音挺大。這時候就像蚊子叫,起不到什么作用。這天,我們放了有幾十個,他們基本都沒有聽到聲音。下次要帶,就帶煙花。在天黑以后,還能閃閃光,起點作用。
五天后,在煙瘴掛峽谷口我們與接應隊伍聯(lián)系的時候,炮仗的無用再次得到了證實。都互相目視到對方了,兩邊都還繼續(xù)放了很多,也是根本就聽不見。之后,在我們?nèi)ラL江正源各拉丹東雪山姜谷迪如冰川和可可西里深處楚瑪爾河源頭的行程中,就省去了鞭炮這個無用的“危險品”。
說到迷路,想起多年前在雅魯藏布江大峽谷的一次難忘經(jīng)歷。那時候,我和我的藏族兄弟更桑剛從藏布巴東大瀑布出來,雖然一直在迷路找路,還摔了一大跤,顴骨和肩膀、腰、腿、胳膊都擦破了皮,但滿腔的喜悅使我們高度自信。緊接著在去絨扎瀑布的路上,再一次的迷路使我們幾乎陷入絕境。
那是在離開門中村的第二天下午,我們終于踉踉蹌蹌爬上了最高的山口,再一直往下就能到達絨扎瀑布。記得那天一上到山口,前方谷底傳來的轟鳴聲就使我們興奮起來,那是我們熟悉的雅魯藏布江的鳴唱,這意味著,我們應該再不用向上爬山了,絨扎大瀑布應該就在我們腳下。
一直陰沉沉的天空上,太陽走了出來,照在臉上暖洋洋地。我和更桑休息了十分鐘后就繼續(xù)前進。下山的路依然很陡,但已是陽坡,不很潮濕,好走多了。一路上藍天白云,景致隨腳步不斷變化,可謂良辰美景,一切都又變得令人心曠神怡。
好心情在二個小時后又變?yōu)轶@恐和絕望。下午四點多,我們下到了“國家隊”用過的一處營地??吹贸?,這個容納過大隊人馬的營地建得很不容易,好幾處能搭帳篷的地方都是砍用來樹木搭成。四周尋找,卻并未發(fā)現(xiàn)水源。并且,使人頭疼的是,朝好幾個方向都有新鮮腳印。我和更桑放下行李,沿著幾個方向的腳印和草木倒伏的痕跡分別探路,半個小時后,均感失望,不能定奪。
顯而易見,絨扎瀑布就在我們腳下幾百米處的山谷里,但是,到底順哪條路而下?更桑說,他問過的人們包括丹巴都說是過了山口一直下就可以了,但眼前這到底是順哪條路才是正確的“下”呀?并沒有人告訴他,他也不可能先知先覺地問清楚。
只好憑經(jīng)驗和感覺找最多腳印和最新鮮、最多的刀砍過的痕跡前進。最后我們決定,先順著山腰間向左的一條走走看,這條路,從山勢看,也像。
走了沒多遠就是齊腰深的荒草,荒草中碗口粗的大樹有新鮮的發(fā)著白光刀砍的痕跡。看起來,應該就是這條。但是要錯了呢?只有聽天由命了。不行了只有退回來再找了。
這實在是一場賭博。這時候,我的底牌實在已經(jīng)是輸不起了。今天下山休息時吃糌粑,我仔細一看,糌粑要每頓都飽飽吃的話,只能夠一天。限量供應,我們二個人也只能勉強吃二天。??不過,我覺得心里有數(shù)的是,這時候即使斷糧我們也不會擔心餓死。因為:我們有可能碰到四個已經(jīng)去了絨扎瀑布的藏族人。根據(jù)我對藏族同胞的了解,他們不會見死不救。最糟的結(jié)果,即使我們路走錯了,我們錯過他們了,那么,我們還會那塊藏在昨天那個營地的那塊難以下咽的鹽巴肉,雖然難以下咽,但那畢竟是肉。還有,我們還有幾斤老玉米。??但是這種結(jié)果是我們所不愿看到的,那意味著,我們就得放棄尋找大瀑布計劃。從我們的食物和體力看,我們都沒有花一、二天時間尋找或者彌補走錯路再返回的資本了。那將是我們最大的遺憾。
胡思亂想中,天氣又變得陰陽怪氣,一切仿佛都陰沉沉地,我又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恐懼和絕望。我們發(fā)現(xiàn)腳下的這條路越走越險,走著走著我們發(fā)現(xiàn)其實是在一個荒草掩蓋的懸崖上,稍有閃失,真不敢再想……——要是我們走錯路又下雨呢?我們的那點食物還能堅持幾天?如果走錯路錯過了那幫藏族人,幾乎可以說是指望不上有可能有外援了。
路越來越險,我們也走得越來越慢。半個小時后,到了一個可以站穩(wěn)腳的地方,喘息到呼吸平定,坐下來抽了最后幾根煙,我冷靜下來,決定不能再貿(mào)然向前走了。老辦法,放下行李,到前面探探清楚路再說。
我先往前走了十多分鐘,路一直很險但總是有,很難下肯定的判斷。新鮮的刀砍的痕跡和腳印仍然也是有,但看起來不象大隊人馬走過的樣子¼¼更桑說他再去看看,便持刀走了¼¼我獨自坐了半個小時,心里七上八下到麻木得快要睡著了,仍不見更桑回來¼¼忽然間我想大聲喊叫,大約是想更桑回來吧,也大約是想喊別的吧,不知道,反正我想大叫。我叫了。大聲大聲地嗷嗷叫。
竟然很快就有人答應了,令我喜出望外的是,聲音聽起來并非更桑,并且并非是一個人的聲音。
我繼續(xù)大叫¼¼噢噢噢¼¼嗷嗷嗷¼¼
回聲也此起彼伏¼¼噢噢噢¼¼嗷嗷嗷¼¼
我側(cè)耳細聽,聲音來自我們那個營地方向的下面的山脊的另一側(cè)。
更桑的回應也來了,我和更桑都歡叫著。
我和更桑趕快原路返回。
回到剛才的營地,首先出來的是一群當?shù)孬C人。更桑與他們相聊的結(jié)果令我們心驚:我們剛才走的那條路原來是門巴獵人打獵的小道。新鮮痕跡是幾天前剛有獵人從那里追過獵物。這條路也很長,但越走越錯,實在和到大瀑布背道而馳且危險異常。要不是遇見他們,我們繼續(xù)錯下去,后果真不堪設(shè)想。
老天保佑我和可憐的更桑。
事后回想那天,除了老天安排的奇跡,我們在不能確定正確路徑之前,沒有亂走是非常正確的選擇。那天,我們幸運地喊來了獵人,如果,沒有他們,我們會怎么辦?
我想也只能是就地扎營,在自己能把握的范圍內(nèi),找到肯定答案再說。實在不行,大約只有撤退。很多時候,勇敢的撤退,比勇敢的前進,更需要勇氣。這時候,安慰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山,就在那里,千萬年不變。而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也就幾十上百年。
分析很多不幸事件,遇險后,驚恐中慌亂行動,以為自救就是自己不要停下腳步,徒勞耗費體力是一個致命的原因。遇到艱險,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自己被自己打倒了,要相信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權(quán)衡后,一旦作出決定,就堅持到底。在很多時候,冷靜的靜,比胡亂的動,要重要得多。這是相輔相成的。這這個過程中,一次次的冷靜面對也會不斷給自己增加了自信。一次次的自信,也有助于下次的冷靜面對。
在野外,我永遠期待上天的恩賜。最后說一個自己的小教訓:前年夏天,去爬秦嶺最高峰太白山,在山下的老縣城翻一個木柵欄門,一不小心,小腿擦破了一道皮,一直自以為皮燥肉厚,根本沒當回事。經(jīng)都督門一路前行,過了“大熊貓活動區(qū)”,覺得小腿開始隱隱作痛,掀起褲腿一看,那個小傷口竟然已經(jīng)開始化膿了。這時候,心里一驚,仿佛就在一瞬間,竟開始感覺疼得有點鉆心了。那次出來,真有點大意,以為這個景色優(yōu)美氣候優(yōu)良相對來說并不偏遠的地方,沒什么大不了的。藥倒是帶了一些,就是沒帶處理大傷口的。忍一忍,還是走吧,越走越疼。到后來竟是有點受不了了,走不了幾十米,就得休息。正在思量要不要回撤的時候,后面竟有人來了。來者西安老劉和寧磊后來成為好朋友。原來,他們昨天晚上10點多從厚畛子趕到老縣城,一早聽說前面有人上路,就顧不得吃早飯來追趕。這兩位不但有紗布繃帶還有碘酒紅藥水,其中一位還學過醫(yī)。這下子,什么也解決了。到下午,我就覺得一切正常了。就這樣,素不相識的我們結(jié)伴而行,一段愉快的旅程。
這件事情,讓我認識到,在野外,永遠不要過高估計自己。當然,也沒有必要每次出來都搬個醫(yī)院。一分為二的看吧.這樣的事情,經(jīng)歷多了,你會覺得這里面其實有藝術(shù)性,很誘惑人。再一個,平時多留心一些書本上的雕蟲小技,比如識別一些花花草草,什么救命植物之類,雖然大都不切實際,但也很具有娛樂性。